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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斜月


那天之后杜晴就被留在了罗河那里学怎么控制四肢,而罗河也十分人道地给翟飏时间去考虑要不要取刀,有决定了就联系自己。

        翟飏看着他手里的老年机,再看看他住的地方,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你们不都该有那种……千里传音的本事吗?”他掏出手机加联系方式,不忘吐槽一句。罗河耸耸肩,道:“那种东西都是老祖宗才能学会的,咱这种半吊子搞不来。”

        “呸。”陆淮生瞧着是满肚子不爽,“说半吊子别带我。”

        罗河:“那你会吗?”

        陆淮生理直气壮地道:“不会啊。”

        翟飏:“……”

        他觉着是时候走了,不然这俩人估计又要掐起来。

        前一天夜里下了场雨,空气里十二分的潮湿,陆淮生被翟飏逼着换下了一身招摇撞骗的道袍,不情不愿地套了件灰色的卫衣出门。

        至于头发,他是说什么也不肯剪,差点就要对着拿剪子的翟飏以死明志——翟飏拗不过他,只在心里吐槽这人怎么一把年纪了还和小孩儿一样使那些撒泼打滚的伎俩。

        恰好比此时,分明冷得吸鼻子,陆淮生还是不愿意围翟飏压箱底的围巾,只是把头发披下来塞进衣领里,美其名曰天然御寒。

        好吧,他承认那条自家老妈寄过来的围巾颜色是鲜艳了点——但总比陆淮生现在这样暖和不少吧。

        陆淮生缩缩脖子,跟在翟飏身后第三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真要去拿刀啊,那玩意太危险了,我有别的办法……”

        翟飏头也没回:“什么办法?自个儿跑去和宣帝决一死战?”

        陆淮生好像还正儿八经地想过这个法子的可行性,答道:“也不是没可能。”

        翟飏:“……”

        他觉着一口凉风窜进了肺里,扯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陆淮生这百年都是活谁肚子里去了?!

        “然后呢?”翟飏不由自主的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股没来由的恶气堵在喉头。“就算你有那个能耐把宣帝打回阴曹地府,那之后呢?你再这么不人不鬼地活上几百年?哪天活腻歪了一刀抹了自己脖子去?”

        他一口气念叨了三四句,说完“一刀抹脖子”的时候两个人明显都顿了一下。

        翟飏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身后的陆淮生沉默半刻,闷着声音道:

        “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翟飏知道他不舒服什么,低低地“嗯”了一声。

        罗河给他们发的定位在一处森林公园里,离得还挺偏,二人倒了三四趟车才赶着太阳擦地平线时到地方。

        杜晴见着人后挥了挥手,看上去和人傀适应得不错——一边的罗河收起手机,冲着他们点点头。

        翟飏快走两步上前问道:“你这么出来没事吗?”

        罗河道:“几个时辰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么大的事让人傀来搞我还是不放心。”

        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块罗盘来,指了下不远处的林子里,道:“在那个方向,跟我来。”

        四个人前前后后地走进阴凉的林子里,太阳正落山,来野餐跑步的人也逐渐稀少,直到他们走到深处时,已是人迹罕至。

        翟飏打了个寒颤,心想自己也该把围巾围上了。

        罗河收起罗盘,道:“就在这附近了,我要在这里开个阵,可能……呃,要跑出点什么东西来。”

        杜晴愣了下,问道:“什么?”

        “斜月刀有邪性,浑身煞气。”罗河解释道,“在刀的周围定是围绕了不少孤魂野鬼,劳它们引个路。”

        他转头对着陆淮生道:“一会儿看你本事了,这些小鬼要是都跑出去了也是件麻烦事。”

        陆淮生靠在身后的一棵树上,歪歪头道:“开你的阵,剩下的我来。”

        他又瞟了眼杜晴,道:“再不济还有这位杜家来的呢。”

        翟飏:“……”

        所以他是被自动排除在外了吗?

        罗河不以为然,但还是从怀里掏出几片竹简来,眼也不眨地咬破了手指,边描画着什么边走向正北方。

        “准备好,要开始了。”

        随着他弯腰插下第一片竹简开始,翟飏眉头忽然一蹙,抬手按在了耳朵上。

        ——有什么东西……

        杜晴看向他,问怎么了。

        翟飏示意他噤声,稍偏了些许头仔细听林间风声中夹杂的不和谐音调。

        似乎是有人细细低语,在四周此起彼伏,他发觉周身越来越冷,呼出来的气都凝成了白霜。

        陆淮生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上前两步去看情况。

        翟飏提起精神来往周边看了看,直到罗河插下第二根竹简时他瞬间确定了脑袋里的想法——

        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

        他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头也不回地抓了下杜晴的胳膊,道:“我觉得不太对劲……”

        就在此时,林间忽而一声凄厉的嘶吼声划破寂静!

        那声音犹如一盆冰水从翟飏的头顶浇下,登时冰进了五脏六腑,几人一惊,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自林间冲出一个两人高的怪物,身形巨大,皮肤猩红,双臂四目,正如话本中的夜叉般凶恶无比。

        翟飏面色苍白,一瞬间就认出了那个东西。

        “都躲开!是狞鬼!”

        杜晴反应飞快,二话不说抓着翟飏飞掠向后,堪堪躲过了狞鬼要命的一击。

        他看向方才二人站着的地方,只见那里竟被生生掀起了一个巨坑,周遭的草木眨眼间灰飞烟灭。

        杜晴倒吸了一口凉气,万分感谢自己现在有控制四肢的本事。

        一击不中,狞鬼仰头吼叫一声,狰狞的面目在四人之间徘徊,最后锁定在了翟飏身上,吐着腥气又要朝他们扑来。

        就在此时,只听陆淮生一声“退”,那狞鬼身形一顿,竟被凭空而起的强风拉扯着后退两步。

        “罗河!你干的什么好事!”在这种时候陆淮生居然还有空去奚落罗河,“怎么把狞鬼都招来了!”

        布阵的罗河显然也没料到这情况,只能飞速下手画符,道:“我怎么知道!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斜月刀的影响应该减弱了才是啊!”

        翟飏刚想叫他们别吵,杜晴却犹豫着拍了拍他的肩,艰难道:“将、将军,这些不会都是……”

        他转头看去,瞳孔当即一缩。

        只见树后地底逐渐显现出数不胜数的冤魂小鬼来,有些面貌极其骇人,吊着半边下巴伸手要来抓人。

        这数量,真就是百鬼夜行。

        “罗、河!”陆淮生咬着后槽牙瞪了眼罗河,艰难腾出一只手来向翟飏与杜晴的方向一指——只见张牙舞爪朝着二人扑来的恶鬼被风吹推几米,虚晃的身形险些被撕扯碎了。不过陆淮生也好不到哪去,一只手压根儿没法拉住庞大的狞鬼,他连着被往前带了三步才刹住。

        “我知道!我知道!”罗河画完符后匆忙掉头跑向下一个方向,不料面前忽然窜出数只面目狰狞的小鬼,情急之下只得先侧身自保。翟飏见状,毫不犹豫地推了一把杜晴,道:“去帮罗河!”

        杜晴回头看他:“可是你……”

        “去!”翟飏紧蹙着没,话音里带了不由分说的肃杀气,杜晴嘴角一抽,咬咬牙冲向罗河那边。

        翟飏死死盯着面前逆着强风一步步靠近的狞鬼,耳边是陆淮生焦急的声音:

        “站在那里干什么!躲开!”

        随着狞鬼丑陋的脸越来越近,翟飏甚至都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腥气。而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他却闭上了眼。

        ——想起来。

        他顶着窜上背脊的寒意,牙齿咬着口腔里的软肉,咸腥的味道迅速占据了舌尖。

        ——当时是怎么做的,想起来。

        陆淮生一面拉扯着狞鬼,一面要击退周身源源不断的小鬼,几乎都要冒出一头冷汗了,却看见翟飏闭眼沉思,陡然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

        “等下!翟……”

        不等他叫出名字,周遭哭天喊地的鬼号戛然而止,宛如被按了静音键一般天地无声,连狞鬼都被点了穴般一动不动。

        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罗河有些迷茫地四下张望,只见那些冤魂小鬼都痴傻了一样同时望向翟飏。

        或许是狞鬼要强于一般小鬼,它并没有同它们一般傻愣着不动,仅是失神片刻后又呲着獠牙显露凶性——不过他身体却分毫动弹不得,滑稽地在原地朝着翟飏干吼。

        翟飏在这鬼哭狼嚎中缓缓睁开眼,冷汗顺着眼睫滴落。他颤抖着呼出一口冰凉的空气,抬眼就对上了狞鬼身后陆淮生复杂的目光。

        他觉得时间突然间就被拉长了,连脑袋里叫嚣着的痛觉都开始细细研磨着神经,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数百年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孩,一个人站在雪地里遥遥向自己望来。

        百年前,百年前,大将军就是同现在这样,与恶鬼同流。

        他拼了命想逃离,却还是深陷其中。

        翟飏喘着粗气,只觉着头痛欲裂——那只狞鬼挣扎着想解脱禁锢,最后却只是无能为力地怒号了几声。

        陆淮生抓准时机两指一并,穿梭林间的凉风化为锋利无比的刀刃,随着他指向狞鬼的刹那铺天盖地飞掠袭去,顷刻间耳边只听狞鬼痛苦哀嚎响彻林间。

        杜晴掐诀以手为刃斩退周身呆愣的小鬼,本以为陆淮生解决了最难缠的一只,不想转头看去时心下一惊,仓促间开口喊道:“躲开!”

        竟是那狞鬼祸心不死,消散前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它忽然转头看向逐渐脱力的翟飏,发觉禁锢松弛后便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向他扑去!

        电光火石一刹,陆淮生难以两边兼顾,情急之下催动疾风,冷喝道:“破!”

        风息骤然凛冽,周遭林木受了无妄之灾,在强风割裂下眨眼间被削成木屑,又被卷入风场中碾压成齑粉。

        所受之痛连翻十余倍,狞鬼嚎叫一声后重重跌落在翟飏面前三步远处,庞大的身体砸下来时不知触动了哪方机关,只见其周身地表霍然生出了数十道裂痕,僵持不过片刻便“轰”一声四分五裂!

        翟飏狼狈地后撤半步,不想一脚踩到了松动的土壤上,身体猛地像后一倒,昏昏沉沉的大脑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失重感吞噬了所有感官。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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