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因祸得福
第七章
春日短暂，忙碌的春耕结束后，夏天就悄悄到来了。
这日，天刚蒙蒙亮，李氏一大早就带着吴英娘赶路回娘家。
李氏的娘家距离西桥村约十里地，山路弯弯，一路上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红的绚烂。吴英娘手里采了一大束杜鹃花，蹦蹦跳跳地跟着阿娘，像一直活泼的百灵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她在旁，漫长的路也显得短了。
两人大概走了一个时辰，娘俩才来到李家村。李家村村口长着一大丛青翠的毛竹，村口的石板路上铺着枯黄的竹叶。看到熟悉的村落和景致，李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呦，红姑回来啦？你阿娘去磨坊磨豆子了，走两步就能喊上她一起归去。”她走到村口，就有热情的大娘招呼了起来。
“孙大孃，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精神喜气。我听说阿旺家的给您生了个大胖孙子，添丁进口，恭喜恭喜啊！”
“哈哈，我家媳妇肚皮确实争气。之前她嫁进来三年没怀上，她总不过意，人后偷偷哭。我们阿旺总劝她，我和老头子也从不催逼。你瞧，这不，一下就开花结果了。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足足有八斤五两呢！我们家老头子听说的时候乐的锄头扔地里跑回家呢”
“您家这样的良善人家，家宅和睦，儿子媳妇又懂事，以后多生几个孙子孙女，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李氏站着与孙大孃唠嗑了几句，就继续提着竹篮，牵起吴英娘往磨坊走。
李氏还没走到磨坊，就见李阿爹担着豆渣往这头走，李阿爹瞧见她们娘俩喜不自胜，赶忙喊了婆娘引她们回家。
“我的英娘，几个月不见，都这么大了，让外婆好好看看，瞧瞧，出落的这么水灵，真好，真好”李阿婆把英娘搂在怀里，心肝肉地疼。
“外婆，我也好想你啊”吴英娘也搂住外婆。
“你俩够了啊，瞧这腻歪的，”李氏看着她们亲香不够的模样，有些酸了，也不知是酸哪个，她也不多说什么，撸起袖子就帮忙做起了活，把里外收拾起来。
“唉唉，你就消停一下吧，回来了就好好坐着，歇一歇，别累着了。”李阿婆喊了两句，见女儿听也不听一句，又是欣慰，又是无奈。“你大弟带着媳妇也回娘家去了，家里没别人，就咱们娘几个。我今天要做豆腐，你要干活，就去厨下煮豆浆去。”
李氏听了，抿嘴一笑，“看来咱们娘俩心有灵犀哩，我今天刚好买了一个大鱼头，赶紧拿去腌了，用新做的豆腐煮了，香的很。”
“唉，你说你，回来就回来，买什么东西啊，家里孩子那么多，都是长身体的时候，留些给阿风他们吃多好。”李阿婆忍不住叨叨了两句。
“留了留了，他们自有他们吃的，你就别操心啦。娘，这次我回来，既是为了看你和阿爹，也是想问问上次托你打听的事儿。”
“上次你二舅婆特意上门跟我说了这个姑娘的事儿，她特意多方打听了，她家其他都好，父母双全，兄弟也多，家风也不错，姑娘为人也实在肯干，就是有一样事儿不足。”李阿婆语气有一丝迟疑。
“唉，娘，你有什么就说吧，我，你还不知道吗，不是到处乱嚼蛆的人。”李氏有些着急。
“那姑娘之前和别家订过亲，订亲的那家去山上打柴，被蛇咬死了。别人都传这姑娘八字坚，命硬，未过门就克夫。”
李氏沉吟了一下，“一个姑娘家，未过门就能克死未婚夫婿？咱们也不是不信这个，但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对方不甘心退亲，故意传的谣言啊。”
“谁说不是呢？虽然这道理大家心里都门清，但轮到自己身上就宁可信其有了。那个姑娘今年十七了，正经人家不敢上门去提亲，让媒婆上门的都是一些破落户或者不着调的。他们家人也怕越拖越大，以后更难了。所以张家说了，彩礼要的不多，不仅让姑娘带回去，还另外陪两台嫁妆。唯一的要求就是小伙子要正派，踏实肯干，要是过日子的人。”
“我们小弟的为人与张姑娘堪堪配得上，结亲是结两家之好，彩礼倒在其次，咱们也不是趁火打劫的人。就是八字的事，恐怕还得我公公拿主意。”李氏心里盘算一阵，就略过不提，继续与阿娘闲话家常。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李氏与吴英娘在李家享受亲人重聚的乐事，笑语盈盈，这头吴雷却遇到了难事。
他与平日一般，爬上老桃树，躲在墙后，偷听学堂里的授课听的不亦乐乎。
没想到吴大有那家伙，上次跟他哥打了一架，一直怀恨在心。
小胖墩暗自嘀咕，吴风那家伙每天跟一大帮野小子一起玩，上树掏鸟窝，下水抓泥鳅，很难找到机会为难，他弟弟吴雷却不太合群，就想偷偷揍他一顿。
一个无心提防，一个有意为难，吴雷也没有去注意竟然有个胖墩盯自己的梢，正听的起劲呢，吴大有摸到他身后，捡了个大石头，从墙外扔进去，正好扔在学堂的窗户纸上，砸出一个大窟窿。
“是谁？”吴秀才正讲的起劲，就从窗外飞进来一颗碗大的石头，随风晃动的窗纸窟窿像在对他咧嘴大笑。
他跑出门，吴大有已经一溜烟跑了，吴雷坐在树上，被抓了个正形，心里把吴大有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是哪家的小子，怎么这么调皮？”吴秀才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他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用头巾扎的紧紧的。矮壮的身躯穿着一身长衫，洗的有些发白了，却没有一丝褶皱。一看就是一个特别讲究又有些顽固的老头子。
“先生您误会了，真不是我扔的石头，刚刚树下有个顽童，为了诬陷我，故意扔到院子里打扰先生的。”吴雷满脸无辜。
“哼，我看那个顽童就是你吧。”吴秀才冷哼一声，“你快下来，你是哪家的，我要去找你家长辈说道说道。”
“先生明鉴，真不是我丢的石头。我家住村西头大樟树下，家父名讳上吴下谷。先生细想，我如果真想做坏事，肯定不会爬上树，这不是自己等着被抓吗？先生学富五车，智慧超群，肯定能够明白我的冤枉。”
吴秀才被他一个马屁拍的颇为舒服，忍不住捻了捻胡须，露出一个微笑，心下也相信了吴雷的无辜。看这个小孩辩才不错，有心逗弄一下他，“那你为何爬上树去窥探学堂？”
吴雷有些语塞，“我，我是路过院子外头，听先生讲解三字经讲的太好了，一时忘形，才爬到树上的，小子无状，望先生海涵。”吴雷深深作揖行礼。
“哦？你听得懂？”吴秀才挑了挑眉毛。
“您刚刚讲到父子恩，配偶从，兄则友，弟则恭。意思是父子之间要注重彼此的恩惠，夫妻之间要互相和顺。哥哥对弟弟要友爱，弟弟对哥哥要尊敬。我觉得您说的跟我家的情形非常接近，我们互相敬爱，生活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所以我觉得您说的非常好。”吴雷不卑不亢地说完。
吴秀才见他小小一个孩童，还不到总角之年，这么一大段话说下来，用语流畅，神态自若，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想法，并不是哪个大人灌输的，忍不住有些稀罕起来。
三字经的内容很浅显，理解起来并不算困难。
难得的是这个孩子在理解的基础上还能联系自己的家庭生活，把文字和生活对照起来，并打从心底认同这样的圣贤道理，这就真的很难得了。
而且乡下孩子很多在四五岁的时候连完整的一句话都很难表述清楚，心思也都放在吃喝玩乐上，谁愿去听这些晦涩的大道理呢？
这个小孩却好学敏锐，落落大方，看着比他的小孙儿还有灵性，更是罕见。
“你是从何处学的三字经？是有家中长辈教导吗？”
“我每天在这个墙外听听，也就只是听了个囫囵。”吴雷脸上一热，当着面承认自己偷学，他确实不好意思。
“三字经背了多少？”吴秀才背着手，面无表情地问。
“从开头到今天为止的，都背下来了。”
“背来听听。”
吴雷硬着头皮依次背诵，又回答了吴秀才提的几个问题，越发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作为一个乡学蒙师，吴秀才有些迂腐顽固，心里却又有一股痴意。
他年过半百，科举已然无望，平素聊以□□的就是“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
今天看见这么一个好苗子，他的心思就有些萌动了。
顾及学堂里的学生们，吴秀才就用话语打发了吴雷回家，心里有了打算，继续回学堂上课。
吴雷见这事被吴秀才轻轻放过，心下大喜，赶忙回家。
他还没发现，【天赐良机】buff已经在悄悄发挥作用了。
下午吴雷没有出门，因为吴英娘跟随母亲去外婆家做客了，家里只有邹氏，有些忙不过来。
他帮着奶奶喂鸡铲鸡屎，剥豆子扫地，忙忙碌碌过了半个下午，把邹氏稀罕得不行。
用过晚饭，吴风拖着吴雷去大壮家玩，说大壮抓住了一只灰毛兔子，明天就要宰了吃，今天要抓紧时间玩一玩。
李氏打发吴英娘去厨下洗碗，就把在娘家打听的事情跟公婆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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