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用谋略

墙外再徘徊一周，欧若拉和尤弥尔总算是发够了死人财。赶在六月的最后一天晚上，骑着捡来的、无疑是遗失自调查兵团的马，顺利抵达了罗塞之壁。

        天公作美，那晚恰好乌云蔽月，大雨瓢泼，正是过墙的好时机。利用颚之巨人极端硬质化的爪牙，两人无惊无险的轻松爬上罗塞之壁高处。墙顶值得瞩目的是四道岩凸，可以用来让两辆车并排而行。

        在五十米高的墙上，进行长达三千公里的作业，显然不是墙内的科技所能做到的，只有巨人才行。由此，欧若拉对始祖巨人的可利用性的评价进一步拔高了——它不仅可以支配巨人完成开山修路这些粗活，就连修轨道这种精细的活，也能轻而易举的完成。

        始祖巨人还没到手，可以先不用筹划怎么用它的议题。眼前急着要决定去向，摆在二人面前的居民区，有南北两个大方向。北边是罗塞之壁内的主要领土，有二十余万平方公里。南边则是它的瓮城特罗斯特区，面积不大居民不多。尤弥尔对墙内一无所知，欧若拉则毫不犹豫的决定去往主城区。原因很简单：主城区人多，加上大量涌入了来自玛利亚之壁的难民，以前信息化时代官僚的低效率，是管理不过来这么多的人口的。

        进如罗塞之壁后第一晚，两人在野外过夜，被雨淋的非常凄惨。偷来的衣服全都湿透了，第二天第三天虽然没雨，但也继续是阴天，整日整日不见阳光。人类活动区的森林跟无人区的森林的物产丰富度无法媲美，几天里两人就仗着自己毒不死，只能抓点昆虫蘑菇生吃。

        跟墙外顿顿烤肉的惬意生活完全没法比，以至于尤弥尔在第三天晚上昏了眼，说要去墙外打点野再回来。

        拗不过她，欧若拉叫她睡一会儿，她去想办法搞点像话的食物来。毕竟，是她坚持把可用空间都拿来放立体机动装置所必须的燃气瓶了，才导致两人现在食不果腹。是时候让燃气瓶们派上用场了——一小时后，她带了一背包的食物顺利返回。

        “阿这，你从哪搞到的？”

        欧若拉展开大方巾，里面有糕点，意面，牛排，香槟。虽然都和桌布糊在一起了，但连昆虫都能生吃完的两人，显然也不在意食物的这点卖相问题。

        “去城里找了栋喧嚣的屋子。里面如我所料在开酒会，就随便搞了几桌菜。”

        “……？”

        “小偷小摸我很有经验。更何况，还有这种用来上下屋都很方便的立体机动装置。”

        先抓了块牛排塞进嘴里安胃，尤弥尔把魂唤回来，才上下打量欧若拉的气息和形象。从不知道哪儿抢到或者捡到的极不合身的大斗笠，完全遮住了立体机动装置的气瓶，和缠在她手腕上的发射器。斗笠下面能看到的小腿上没有布料，说明没穿长裤。脚上都是泥灰，说明也没穿鞋。这样的打扮来到异域，却没有在路上就被人堵了……说明，这的确就是乡下人该有的样子？

        “你闻起来感觉不太轻松。”

        “其实还好。”

        欧若拉把斗笠扔去一边，找了块积了水的坑洼洗脚。

        “不会是太久没偷业务生疏，被抓现行恼羞成怒，明抢了吧？”

        “那你要拒绝这份来路不干净，可能沾了无辜人群鼻血的食物吗？”

        不管是尤弥尔还是她所继承记忆的马塞尔，都是未成年小孩。欧若拉最一开始，被颚之巨人的身份吓住，怂到，所以姿态摆的很低。但后来尤弥尔不打自招，主动说起了自己当年如何如何……顺着她的话题，欧若拉在某一晚没费多大劲，就把她底子掏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她已经算是对尤弥尔知根知底了——应该用和处初中同学的思维、态度和她相处，而不是社会上的陌生人。

        “不不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后悔，没能亲眼看到你大发神威的姿态。那一定很帅。”

        说着，尤弥尔赶紧把涂满奶油，上面还点缀了水果的蛋糕捧起舔了一圈，宣誓主权。欧若拉一点没在意她的小动作，这年头吃货不是特点，不是吃货才是特点。像欧若拉这样背对着美食洗腿脚上污泥，对食物看上去淡定的女人，就非常受当代男性欢迎——当然，他们可能没看到她在宴会现场的桌布下饕餮的样子。

        “呼……”

        洗完脚，欧若拉掏出富商那里抢到的镶了宝石的金色外壳打火机，点燃在马莱卖5芬尼一根的纸烟。几口下来神清气爽，她解释起自己脸色不好看的原因：

        “偶然，我听到宴会上，有政府官员和富商在做肮脏的py交易。他们打算把一些玛利亚之壁内居民的财物，栽赃给不日就将返回墙内的调查兵团。”

        “……”

        “……”

        尤弥尔挠挠太阳穴：

        “ibegyourpardon？”

        调查兵团，玛利亚之壁，政府官员，富商，墙内。这些墙内常识名词欧若拉教过她，她完全能明白，但组合在一起，尤弥尔感觉就有些超出她大脑的理解范围了。

        “我猜，你听懂了我说的话。但你完全不明白，事件中的动词，是源自于怎样的动机。”

        费力的消化了一下欧若拉的语言艺术后，尤弥尔点头。她的确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栽赃”调查兵团。

        “其实很简单。小孩子的行为难以揣摩……比如说我至今不能理解莱纳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把玛利亚之壁给破开……但成年人的动机就非常有规律可循——一定是有利可图。”

        “有利可图……什么利？”

        “大概跟马有关吧。马匹的优劣，对于调查兵团的墙外生存能力来说，至关重要。但对于墙内的其他兵团来说，只是个普通的代步工具，不要求精益求精——而马匹的优劣也决定了商队的速度、供给的效率，决定了他们的货物是否能取得更高的利润……所以，现在和之前，王政府要求商队纳贡优良马匹，给调查兵团用来扔在墙外。所以只要以后能否决掉调查兵团存在的合法性的话，良马他们就能留着自己用了，也就能赚到更多的钱。”

        “有一点点明白了。但，栽赃……他们又要怎么做？玛利亚之壁内的居民的财物……他们要怎么弄到？”

        “我不知道，我猜可能是敢死队。巨人在夜间活动能力会降低这是众所周知的。可能商会早就派敢死队，串通好的政府派士兵给他们开城门，出去能搞多少财物搞多少回来。只需要一点，就能让调查兵团百口莫辩。毕竟法律上除了他们以外，没人被允许去往壁外。而如果他们的壁外调查活动中，一旦涉及到侵吞居民财物……可以预见他们的下场。”

        英勇的战士为国牺牲，回来还要被泼上发死人财的脏水，情感上确实不让人能接受。尤弥尔稍稍皱眉，想到如果要管的话那就是帮别人忙了，她才不干那种蠢事。所以她强压住心中正义感，恶狠狠的咬开香槟的塞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尤弥尔摆出了这与我无关的架势，欧若拉可担心的紧。格里沙的笔记里，表现出他对他私生子艾伦·耶格尔的复杂情绪：

        既欣喜于他向外自由，志在加入调查兵团，探清壁外真相；又忧于知道了壁外真相，就意味着可能被卷入一场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风波中……

        格里沙对儿子的感情群殴时候不重要。重要的是欧若拉知道了，她想要找到的艾伦·耶格尔，一定会加入调查兵团。撇开自身的情感因素，就只是为了始祖巨人这个目标，她也不能让调查军团被撤销。否则就断了找到可能“已经吞噬了始祖巨人的耶格尔父子”的线索了。

        ——怎么阻止他们呢……用谋略？

        这是欧若拉一路上一直忧心忡忡的原因。嘴上这根抽完，她又点了一根，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让调查兵团被撤销也不算太坏吧，这不就保留了勇者们的血脉，和勇者们的家庭氛围了嘛。反正把他们放去壁外，他们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能被白白损耗。”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欧若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情”说：调查兵团确实解散了好。留着不安分的他们说不定能推翻王政府，建立新社会呢；“理”说：要是调查兵团解散，他们琢磨地下活动推翻王政府，那耶格尔父子她上哪找去，岛外的同志们怎么办？

        情还是放下吧。岛民终究是岛民，他们充其量只能改变岛上的情况。而一旦有外来者闯入，他们努力的成果，就会在现代战争兵器面前，转瞬之间就化为乌有。所以，保留他们，让他们继续流血吧。

        为了她能够接触耶格尔父子，他们的牺牲不仅是值得的，他们自己也是情愿的。

        「那么……被老太太打完岔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我到底要怎么阻止他们拆了调查兵团？调查兵团的活动消耗大量资金，不喜欢他们的小市民比比皆是。今天我碰巧听到某商人想拆了调查兵团，就算成功阻止了……有动机暗箭伤调查兵团的个人、组织多了去。我能给他们一一都化解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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