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奇怪的学生们（下）
推开教室门的时候，龙星岐没想到竟然还有学生没有去上体育课。
第一排靠窗的课桌上趴着一个少年，背对着窗户小憩，阳光温暖，他的身形也瘦削清冷。
既没有随时准备发疯的模样，也没有胡言乱语。
真是个难得的正常人，龙星岐感慨。
啊不，翘课的不是正常人吧？
“飞云同学？”龙星岐慢慢地走过去，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身体不舒服吗？”
他就是今天课上匆匆暼过的，第二名的飞云川。
她静静地看着他，他皱了皱眉，动了动手指，平直的睫毛颤抖，眼睛逐渐睁开。
龙星岐保持着微笑，这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吱——飞云川的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抬头，略长的发丝遮住他大半张脸，只有冷淡的碧绿色瞳孔看向她。
他还没说什么，只见龙星岐和煦地笑容瞬间坍塌下来。
她像是看到恶心的东西，琥珀色的眼里满是嫌恶与憎恨。
那双浓重阴沉的绿眼，比她在春天森林里看到的泥淖、积水里的淤泥、下水道的排污口都要恶心。
苍白的肤色让她想起年画里该被驱逐的鬼怪，死白趋近尸体，腥臭发灰。
如果说松田阵平、安室透他们是明日，他就是蛆虫，附着于人性之恶，臭不可闻。
龙星岐唾弃地想：他和她是一类人。
龙星岐冷淡地后退一步:“你请便。”
再多待一会，她可能忍不住要出手了。
飞云川伸了个懒腰，目光从她身上收回，然后把自己蜷成一团，继续睡了。
这就是蠢货们口中的“看起来很温柔的老师”？
她故作善良的眼睛藏不住肆意生长的恶意，假装温暖的笑容掩不住冰冷的内心。
她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而已。
一群被忽悠的蠢货。
＊
「我把他做掉吧。」能登久美子说:「留着他总是个隐患。」
龙星岐原本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是考虑到他活着的利用价值说不定比死了更大。
也许父亲会需要他。
“不急，他可能会有用。”
龙星岐一边思索一边走，远远地看到校门口站着三个熟悉的身影，是隅野沙耶香，他们正在被风纪委员训斥。
既然他们没事，她也不想过多接触，当务之急还是调查清楚飞云川。如果他确实没用龙星岐抿出一个笑容，杀掉他，就好像杀掉自己一样。
真令人期待。
自从上次银座医院行动过后，莱恩再也没有出现在龙星岐面前，龙星晖也许久未有吩咐，除了每个星期例行的相互寒暄。
既然她已经顺利进入帝丹高中，那她也算初步完成组织的任务了吧。
“父亲。”龙星岐摇晃着酒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您现在方便吗？”
龙星晖扫了一眼对面默不出声的男人，外放。
“小岐问吧。”
“莱恩不是您雇佣的保镖，他隶属于谁？酒厂还是黑衣组织？”
龙星晖冷汗直冒，僵硬地抬头，却看到对方眼底的一丝欣赏？
“你、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龙星岐换了条腿翘起：“我猜的，父亲您也是那个组织的人吧？”
他没有否决，就是代表了肯定。
龙星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被套话了。
在男人充满压力的视线下，龙星晖沉默了。
这对父女，给人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我已经成为了帝丹高中的老师，算是通过考验了吧，而且我和搜查一科的警官们关系都不错，如果有什么线索，我可以第一时间告诉父亲。”龙星岐说：“那么接下来，我的任务有什么呢？”
龙星晖小心翼翼地喘着气，看向桌子另一侧的男人，征询他的意见。
男人点头，他松了一口气。
“暂时没有你可以做的任务，如果你通过寒假的训练，那么你就可以进入酒厂。”
“好的父亲。”龙星岐肯定地回答：“我今天是有另外一件事，我希望父亲能帮我查一下帝丹高中的飞云川。”
男人直起脊梁，来了些兴趣。
“为什么？”
“我觉得那种人十分适合组织，头脑聪明、手段狠毒，况且他缺钱，很好拿捏不是吗？”
龙星岐笑了：“我相信他一定会对组织大有裨益的。”
恶心的蛆虫就应该呆在黑暗里，天天晒着太阳不难受吗？
她帮他一把好了。
第二日中午，她十分巧合的在转角处“偶遇”了吉田昭，两人结伴而行。
龙星岐思索着飞云川的资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就连吉田昭频频注视，她都没有回应。
男人挫败地垂下眼。
飞云川，18岁，生父不详，母亲是银座某家夜总会的陪酒女，现在是春日幼儿园的保洁。
小学、国中都是在群马县二山村勉强读完，但以全年级第三的优异成绩考入帝丹高中，学费减免。
即使是这样，他的生活费也很堪忧吧。
更别提他母亲疾病缠身，光是医药费就能花去所有工资。
龙星岐没有时间可怜他的悲惨遭遇，她更在意的是，飞云川小学五年级时，因为“疑似”教唆同班同学自杀而被通报批评；但是到了国中二年级，他就已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抹去邻居小孩的踪迹了。
进步之快让她佩服。
同班同学骂他是杂种，他就溺死对方；邻居小孩扇他巴掌，他就杀掉他。
龙星岐忍不住鼓掌，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好孩子啊。
虽然黑衣组织是犯罪者的温床，飞云川一定会喜欢。
但是对于这样的天生坏种来说，什么样的把柄才能拿捏住他呢？
金钱是远远不够的。
龙星岐很快就找到了机会。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接到了莱恩的电话，他告诉她，前天十丁目的巷子里有个混混调戏过飞云川，而他已经买到了管制刀具，现在正在赶往十丁目。
龙星岐挂掉电话，高高扎起头发，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们去看一出好戏，久美子。”
对于飞云川来说，杀掉任何一个让自己不愉快的家伙，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他喜欢干净利落的杀人方式，感受刀刃划破皮肤，被气管阻碍，再稍稍用力，弹性的软组织崩裂开，美丽刺目的温热血液夺眶而出，多漂亮的场景啊。
那些死前怨恨、无助、哀求的眼神，都能抚慰他躁动的灵魂。
他穿了一身黑色冲锋衣，内层缝了口袋，装着他宝贝的助手——一把价值5k日元的双刃刀。
他真的爱不释手。
飞云川本就因为龙星岐看癞□□一样的眼神怨恨许久，那个女人表里不一，对毛利兰那群白痴都能装的出来。
真想一刀捅死她，伪善的家伙。
偏偏这个恶心的家伙又自己撞上来，拿他滑腻又肮脏的手摸他的脸。
只能委屈助手先拿他开刀了。
飞云川快步走进巷子里，瘦弱的身躯逐渐被黑暗吞没，仿佛羊入狼群。
但是很快，他就走了出来，前后没有浪费一分钟，快准狠地插进对方胸膛，又□□。
真是畅快啊，他一边擦着血迹，一边走，直到在路的尽头看到了龙星岐。
她歪着头，对他笑。
“飞云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龙星岐没有理会他难看的脸色，越来越靠近：“啊，不会是迷路了吧，很危险哦。”
“毕竟那里刚才死过人啊。”
飞云川的手指微动。
“不过飞云同学不要担心。”龙星岐笑眯眯的：“我已经把凶手作案过程拍下来了，让我看看是谁”
电光火石之间，飞云川就被龙星岐一脚踹翻在地，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刀，龙星岐见他杀意依旧，从背后扭住他的胳膊，向上一撇——咔嚓，他就脱臼了。
飞云川疼得面色惨白，却一声不吭，那双恶心的绿色眼睛更加浓稠。
他想杀了她。
“打断人说话太不礼貌了。”龙星岐面无表情地抽出刀：“老师生气了。”
飞云川冷笑：“你也配当老师？尾随未成年学生，在日本可是重罪，不需要我为你普法吧？”
龙星岐扇了他一巴掌，将他的头打歪到一边：“别用你的眼睛看我，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连杀个人都满是马脚的蠢货，也不配叫我老师。”
她用刀尖在对方苍白的脸上滑动：“再说，就算我在这里解决掉你，我也能保证让人发现不了问题，你信不信？”
飞云川能不信吗？他的手臂都被卸掉了。
于是他不说话了。
龙星岐拽着他的头发：“你在想什么？是想怎么杀了我吧？”
“你刚才想怎么对付我？扒光我的衣服然后捅死我？伪装成劫财劫色？”
飞云川倒吸一口冷气，是惊的，也是疼的。
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这么恶毒？还猜的那么准。
她就是疯子！
“我信，我信还不行吗？”飞云川避而不谈，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什么？”
龙星岐拍拍他的脸：“我只是来跟你做一个交易的。”
飞云川破口大骂：“谁他妈是这么交易？”
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好学生不可以说脏话。”
我＊＊＊＊＊！
他一定要杀了她！
“所以我凭什么要加入那个组织？”飞云川捏了捏疼痛的手臂：“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恶心至极。”
龙星岐冷漠地举起手机：“一天之内，我就会让你出现在头版头条上。”
你辛苦伪装得到的荣誉，会被毁之殆尽。
飞云川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老师，你真觉得我会害怕，那尽管试试。”
监狱而已，这个愚蠢的社会依然会接纳他。
龙星岐有些疑惑，她怔怔地看着对方撑起身准备离开，似乎真的毫无顾忌。
但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害怕？
突然，瘦弱的少年猛地发难，他不知什么时候摸到的一块石子狠狠地砸向龙星岐，咧着嘴，期待着她的眼冒金星，甚至都预测出了她会惊慌失措。
以那个力道，石头一旦接触她的眼睛，必然能让她立刻失明。
可是，他怎么又被按在地上了？
“你真的像蟑螂一样恶心啊。”龙星岐附身看他：“就你那挠痒痒一样的力气，就算是我对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还敢动手？”
她又是一巴掌扇上去。
“还有，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懂吗？”
见飞云川不再挣扎，龙星岐才放开他：“作为邀请你加入组织的回礼，我会为你解决后续的问题。”
飞云川冷眼吐出一口血沫。
“真霸道啊老师，都不给我思考时间。”
龙星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同意要么死，所以你觉得第二个选择比较好吗？”
飞云川扶着墙，不甘示弱：“老师您可真厉害啊，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想必您也是在床上这么玩弄男人的吧？”
他挑衅地看着龙星岐，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愤怒。
龙星岐不动如山：“名字取的那么光明，又是飞云又是山川，结果你可怜得像一条蛆，只能整天拱在马桶里。飞云川，帝丹高中生活很滋润吧？那些比你有钱比你光明的人你是怎么看的呢？”
“啊，我忘了，你应该是躲在角落里偷偷看，偷偷哭鼻子吧？”
从来没有人能这么侮辱他，身世是他埋在心底最沉重的伤疤。
飞云川怒不可遏：“我要杀了你！！”
然后他又被龙星岐冷漠地卸了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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