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醉

云姗在院子里四处找都没看到知芋知芽的身影，她委屈的快要哭出来，身体似乎虚弱至极导致脚下的步子也像在漂浮。

        她真的好可怜，现在头痛、脚痛、全身都痛，眼睛也痛得不得了，有些想哭却酝酿不出泪水，所有的情绪堵在那里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强力忍住心里的波涛，她在心里又默默的诅咒了白思竣几句，都怪这个魔头，害人终害己，难怪得不到好下场，等她一命呜呼了看他拿什么救心上人，到时候懊悔去吧！

        她控制着有些虚浮的身形想去外面找一下知芋她们两人，脑袋里像是装满了浆糊，根本没想到适才被她一口气喝光的果酒才是让她犯晕难受的罪魁祸首。

        果子酒清爽，但也经过了几天的沉淀，已经酿出了后劲来。

        云姗以往没有过醉酒的经验，只全当是自己内伤严重急需救治，她顺着院外的小路边走边找人，视线也已经有点模糊不清了，几条岔路在眼前飘了起来，晃晃悠悠像是几条彩带在跳舞。

        她伸手向前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什么也没抓着更加有些气馁。

        “知芋，你们在哪儿？”，她用自以为很大的声音唤着侍女的名字，但实际发出的声音就跟小猫一样，微弱到几乎是几缕呼出的气息。

        见没人回应，她踉踉跄跄随便挑了一条晃得没那么厉害的飘带走了过去，感觉自己像是走在通天的仙路上。

        “怎么房子在晃，月亮也在晃？都别晃了晃得我头晕！”，她一路嘀嘀咕咕，突然看到了一处眼熟的地方。

        这不是之前来过的，想从这里逃出去的洞口吗？想着要逃出去，她的脚就像不听使唤一样朝着那洞口走过去。

        这里还跟之前她走的时候一样，草木的位置都没移动过，看来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位置，要不，现在试试看直接爬出去？

        反正都被白思竣掐脖子了，想来最严重也不过就是发现后被他掐死，现在这样都还不一定能挺多久呢。

        说不定在这个世界死了，就可以回到她原来的世界了？回到那个虽然打工辛苦，但是好歹没有性命之忧的世界，对比下来还有些小滋味小美好的世界。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获得了她高度认可，越想就越觉得可行，她蹲下来撅着身体，跃跃欲试准备爬过去，但是这段时间她边看话本边吃零嘴，好像腰上都长多了一点肉呢，也不知道会不会卡住。

        “你在做什么？”，头顶上冷不丁冒出了一个声音，她吓了一跳，感觉脑子也瞬间清醒了点，手一个发软没撑住地，差点直接摔倒在洞口的那堆草叶上，眼看就要脸扑地嘴巴吃到泥草了，还好她一下子被扯住拉回，扑进了一个温暖有力的胸膛。

        被这么一拉扯，她感觉刚清醒一点的脑袋又开始发晕了，而且由于她是爬跪在地上，现在上半身被拉到一边，使得她整个人都像是匍匐在对方身上一样。

        她这才注意到这个人也跟自己一样是蹲在地上的。

        “没事吗？”头顶的声音关心到，她抬起头，努力分辨出了男人是谁，清朗的声音如同他的外表。

        “阿福，阿福！”，原来是阿福！来的也太及时了，他也算是自己的朋友了，还是那种被她看光光了的亲密朋友，让他救救自己应该没问题吧？

        她抬起脑袋，有点泪眼朦胧地看着男人，阿福被她这个委屈的眼神看得有些心烦，正要继续问为什么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还把自己折腾的看起来这么狼狈。

        就那么一瞬，少女的手摸上了他的脸，想要开口说的话全部都停到了嘴边。

        “阿福，你不是人吧？为什么总在晚上才出来，你是不是鬼啊？”小巧精致的嘴里吐出了一句跟要让他救自己全然无关的话。

        男人沉默了，是人是鬼的话都问出来了吗。

        她没注意眼前阿福的表情变化，手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嗯，皮肤还挺滑，还想继续摸几下，作乱的手就被面无表情的男人拉下去，用他的手合握在一边，没法再继续搞乱。

        云姗挣扎着要把手拿出来，但是扯了一下没扯动。

        连阿福都开始欺负自己了吗……

        她突然感觉悲痛到了极点，现在身体已经破烂不堪成这个样子了，也找不到能帮自己叫大夫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了阿福，他怎么也欺负自己了？他平时不是挺好的吗？

        她沉浸在悲伤中，也忘记自己本意是想叫阿福帮忙找大夫，只觉得这阿福也太小气，想着想着眼泪就争先恐后大滴大滴地从眼眶里跑了出来，滴在了被握住的手背上，激起一星水花，打在了男人的心头上。

        阿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措，这女人怎么回事？他就是让她再别乱摸他的脸了，怎么就哭了？

        他下意识赶紧抓起她的手放回到自己的脸上，继续摸吧，别哭了。

        云姗感受到他奇奇怪怪的动作，泪眼婆娑的眼睛看向男人，有一丝不解，然乎才懵懂的明白了阿福误解了自己哭的原因。

        所以他是想让她别哭了吗，虽然有些欣慰但是她的眼泪流反而更多了，哭得更凶了。

        看到她一下子奔出的眼泪男人迷茫了……没用吗？这女人是什么做的，泪水这么多？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抚上了少女的脸庞，有点粗鲁的帮她把眼泪擦掉，可是刚擦完这一波，下一波又涌出来了。

        云姗也不想这么丢脸的哭，可是泪水就像开了闸一样，心里一直堵得发慌的情绪被扯开了一个口子就蜂拥地奔跑了出来。

        “别哭了。”男人感觉自己的喉咙也有点哽住，微微发痛。

        “痛，好痛，阿福我好痛啊！”，云姗感觉自己的脖子上、身体上的痛突然就莫名放大了好几倍，让她无法再忍受，干脆不管不顾只想发泄那些憋了许久、从过来这边就一直隐忍不发的情绪。

        她抱住眼前唯一能支撑的东西，小声啜泣了起来，不能大声，不能被发现，她意识已经不清，但却还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被拉过去当作支撑物的阿福愣在原地了一会儿，感受到胸前少女的体温和压抑的哭泣声，心口也不禁抽痛起来。

        她身上的淡淡气息飘进他的鼻尖，在清新的花香果香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丝熟悉的味道。

        酒味？她这是喝了酒所以才这样吗？这得是喝了多少才醉成这个样子。

        他有点明白了怀里人为何不对劲，如果用喝醉了反而好解释现在的情况。

        于是任由少女抱着他的腰哭泣，然后在抽泣声中好像又听到她说了些什么话。

        “嗯？”他疑惑道，刚刚没听清。

        “我说，我想回家了，阿福，你带我回家好不好？”云姗看他没听清，又稍微放大了声音。

        她好想回家，回到那个自己努力奋斗攒钱买的小房子，虽然很小也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生活，但是至少她是自由的，开心的，有期待的，而不是现在在这里，连性命都不知道哪天说没就没了。

        “……”男人听了她的话，沉默了。

        以之前探到的关于她的信息来看，自多年以前被白思竣带回来后她就一直在皇子府中，这里不算她的家吗？回家……难道是说那个已经被山匪屠尽了的小山村？

        如果是倒也说的过去，那里毕竟有她的父母亲，哪怕人不在了，有个念想也是人之常情。

        他想了想，对自己来说回她的家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轻轻拍了拍怀中人的背，应了下来：“好，我带你回家”。

        听到了他的应口，云姗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阿福真的是她贴心的好友，虽然已经现在也贴身了……

        感觉心里稍微得到了些许抚慰，情绪发泄后也好受了一些，她的哭声就渐渐缓了下来，因为前面情绪太过于激动，还不小心打了个哭嗝。

        她推开阿福的身子，感动的看着他，衷心的说道：“阿福你真是个好人。”

        感觉怀里的人突然离开，男人心里也像是空了一下。

        云姗在说出那句话后，就感觉阿福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混沌的脑子里又想到了那天晚上她无意中看到的阿福，后知后觉的害羞了起来。

        刚刚……自己是不是还主动扑到了他怀里哭？

        会不会在阿福那里留下她不太检点的形象啊？她想开口为自己现在和之前的事情辩解一下，但是就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而且她也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为自己开脱，总有一种利用完别人就撒手的坏女人呢。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男人看着眼前低着头耳朵却发红的少女，不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我想要逃出去。”云姗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口，自己都没发现已经暴露了心里的意图，现在她脑袋懵懵还在纠结要怎么跟阿福解释。

        “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想要逃走？”，男人没去管这句话里带着多大的信息量，只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他派出去的探子带着消息回来，将少女的事迹一点都没遗漏的告诉了他，按照已知的信息，眼前的少女应该是对白思竣芳心暗许，府中的人基本都心照不宣，连他在伙房都听到了不少她为白思竣做过的事情。

        亲手做的鞋垫、亲自绣的荷包、爬最高的山为他求来平安符……

        在这些寒酸的东西后，藏着少女那一颗雀跃羞涩的心。

        既然喜欢到这种程度，为什么又想办法要逃离？喜欢他，不就应该留在他身边，一辈子不离开吗？

        云姗听完阿福的问题，像是在认真思考，又像是在发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将视线挪到了他的眼里，眼神朦胧像是被一层纱遮挡住。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阿福的脸，脑子还是有些转不过来，男人问出的问题也飘荡在她意识的远方，让她有些抓不住，无法给出答案。

        她眼里看着男人的脸，心里犯着嘀咕，这么好看的脸怎么就没机会在白日里看到呢，怎么感觉他们两个人每次见面都是在晚上，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一样。

        见不得人的关系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阿福看她只轻启着唇看着自己，好像还在发呆，放弃了跟一个醉汉在这里扯东扯西，准备带她回院里去，却看到她张开了那红红的小嘴，像是想到了什么让她开心的事情，吐出了一句话：“我才不喜欢他呢，要喜欢我也喜欢阿福啊！”

        他毫无防备的心仿佛被一道雷电震了一下，呆在原地。

        云姗说完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这句话带来的震撼，只借着他的一只手力站了起来，身体还摇摇晃晃，男人也赶忙跟着站起来，扶住她的一边身子。

        直到她站起身来，脖子上的痕迹才清晰的落入了他的眼中，他想起来刚刚听到的她受伤的消息，眼睛里闪过怒气。

        他沉着眼盯着她脖子上的淤痕，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云姗感觉脖子上突然一痒，赶紧缩着藏起伤来。

        谁又想打她脖子的注意，没门！似乎还不解气她使劲儿地拍开了男人又要伸过来的手，然后根本没注意男人变得阴测测的眼神，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

        “嗯，那就喜欢阿福好了！”

        “让阿福带我回家！”云姗自言自语道，随即慢吞吞地朝着一条小道走去，男人也被她带着往前。

        看着她即将被路边的花坛撞到，他将她及时转了个方向。

        是醉成什么样子才连路都分不清！

        “阿福，好阿福，不错，真不错。”

        云姗感觉自己在梦里，到处鸟语花香，她心情明媚，梦里帅气的阿福在这太阳温暖的一天带她回到了家，还对自己笑得开心。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脸，也呵呵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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