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归
阮妈很快办好了出院手续，牵着阮茵的手出院。阮爸停车等候已久。
车内，阮妈正和阮爸转述阮茵这次的病况，而阮茵陷入了沉思。
阮茵想，上一世何微之所以那样无所顾忌地霸凌自己，原因无非有二。
一则何微误以为阮茵只是新兴企业家的孩子，就像先前诸多走狗一般凭借多金转入了景德高中，是可以随意玩弄的并无多少人脉关联的暴发户之女。
像是这种家庭的子女何微不知“玩弄”过多少，对此何微早就颇有心得，顶破天也不过是劳烦父母亲收拾残局被训斥一顿罢了。
二则阮茵身为转学生，并未结交多少可以倚仗的好友，且时常独自行动，很容易下手。
倘若早些和柯采妮那种背景女孩成为挚友，何微或许忌惮于柯家势力都不敢轻易出手。
阮茵知道，何微程歆这种人看似难以对付，实际是欺软怕硬的家伙儿，你若比她们还要强硬，她们反倒成了畏首畏尾的缩头乌龟。
真正需要警惕的是陆泽，是否会看在青梅竹马的情面上给予何微援助，阻碍阮茵的进程？是否依然会摆出伪善姿态最后落井下石？
对付这样难以揣测的家伙儿阮茵并无多少把握。
但阮茵知道，上一世陆泽对自己是有几分趣味儿的，哪怕是对待玩物儿的趣味。
否则阮茵难以解释陆泽无故施以援手递送纸巾的伪善行为。
也许像陆泽这种天之骄子，就偏好娇软好拿捏的玩物吧？
“到咯，想什么呢，下车吧茵茵。”阮妈打断阮茵的思绪万千。
“嗯嗯。”阮茵乖巧地答应，笨拙地拉开车门，似是不太适应这过于“袖珍”的身体。
——
夜深，一家三口饭后坐在沙发一起看八点档家庭剧。
阮茵看了一会儿便觉无趣。
果然，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家庭剧都是如出一辙的狗血。
阮茵侧头看过阮妈阮爸，阮爸搂着阮妈的肩膀，两人看得正投入。
阮茵觉着这个时机恰好。家庭剧营造的温情氛围下，是一个幼稚懵懂的7岁孩童抛出敏感话题的好时机。
否则，朝九晚五的阮父何时可以和她们一起追剧聊天可就难说了。
阮茵记得彼时外企工作的阮爸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几乎看不见人影。
“爸爸妈妈，为什么电视剧上面的人都有外公外婆，而我没有见过我的外公外婆呀？是不是因为外公外婆不喜欢茵茵，一直不来看望茵茵呀？”
阮茵微仰起头，佯装出天真之态好奇地问道。
稚嫩的童音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阮爸阮妈，夫妻俩沉默半晌都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对尚年幼的阮茵解释。
寂静中只听得电视机里的人物争执的声音。
“难道茵茵真的是爸爸妈妈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孩子吗，为什么我的朋友们都有外公外婆帮忙买贴纸和糖果，就茵茵没有。”
见阮爸阮妈不回话，阮茵直接质问道，随即揉眼作势要大哭起来。
“不，其实不是的……茵茵也有外公外婆，外公外婆也很喜欢茵茵，只是……只是外公外婆在很远的地方。”阮妈赶紧抱住阮茵安慰道。
“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多远呢？不是有大飞机吗？茵茵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外公外婆呢？”阮茵止住泪花，接着问道。
“……”阮妈叹了口气，默默无言。
似乎是憋了一股气终于吐了出来，阮爸坐到阮茵身边来，说道：“茵茵放心，过不了多久爸爸妈妈就带你坐大飞机去看外公外婆，其实外婆偷偷来看过茵茵很多次哦，外公外婆也很爱茵茵的，茵茵有很多很多的爱哦。”
“真的吗！那太好了啦，茵茵也有外公外婆啦！茵茵要穿那件白纱裙去见外公外婆，外公外婆一定会更喜欢茵茵的！”
阮茵听完孩子气地从沙发上蹦起来，赤脚向卧室冲过去，似是迫不及待去寻找衣橱里的那件漂亮白纱裙。
“唉，这孩子……”阮妈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面色凝重地看着丈夫问道：“你怎么和孩子这样说？这样茵茵要是放在心上了怎么办？”
“放在心上就放吧，茵茵需要外公外婆，我以前一直逃避这个问题。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到现在也只供得起这小小一室三厅的月租，也委屈你和我受苦蜗居在这里，若不是因为我，你又何苦遭受……”
“别乱说，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也不觉得这是受苦，一家人在一起每天开开心心，我觉得远比戴一件昂贵珠宝、穿一件华贵礼服要幸福得多。”
阮妈忍不住打断阮爸，眼眶微红。
“我知道……可是今天女儿问我为什么没有外公外婆。”
“作为一个父亲，我真的不能再逃避了。我不能再因为我的自卑软弱委屈我们的女儿了，她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外公外婆，你也这么多年来没有见过你的爸妈，而我…到现在都没有闯出好成绩来，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难道你们就一直受我的拖累而不能合家团聚吗？我真的是自私又怯懦的父亲和丈夫……”
阮爸痛苦地抱头，缓缓说道，将长久以来积聚的内心负重宣泄了出来。
“没有……没有，你是好丈夫，你也是好父亲。我想茵茵一定不会怪你的。这么些年来，你为我们遮风挡雨，你给予我们这个家庭的爱远远胜过一般的父亲、丈夫。反倒是我，什么也帮不上你，只能做个家庭主妇……何止是你怯懦呢？我不愿见父亲母亲又何尝不是软弱害怕呢？”
阮妈说着说着，声音哽咽，愧疚之感一下涌上心口，
“所以，我们都不要再逃避了吧。过几天带着茵茵去见你的爸妈吧……也是我的爸妈。现在想想，一直那么要强干嘛呢？能够让你们幸福才是我一直坚持的，不是吗？”
“如果能够让你们过得更好更幸福，我这点自尊心不提也罢。”
阮爸握住阮妈的手，语气坦然且坚定，一直郁结于心的问题终于在此刻得到答案。
“好，为了我们的茵茵…”阮妈回握阮爸的手，面色温柔而恬静。
他们没注意到卧室门的缝隙里有个孩童在侧耳倾听。
命运的齿轮已经悄然间发生了变动。
这一世阮茵要借着阮氏将父母亲的事业线向前推进，也将自己进入t城的时间线向前推进。
这一世阮茵要守护外公和外婆，让外公的发不再过早地被风霜染白，让外婆不再抑郁而终。
“穿梭时间的画面的钟，从反方向开始移动”
既是填补遗憾，亦是惩戒何微程歆陆泽的第一步。
唯有站在同一高度，他们那种人才会将你划入同一阵营而放松警惕。
阮茵深谙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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