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到了爸妈家门口，程卿回头看了眼梁柠，最后询问，“我开门了啊”
梁柠特别放松地点了点头，“开”
程卿挑了挑眉，开门喊了一声，“爸，妈。”
程爸程妈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女儿身后的梁柠，热情地招呼他进门。
梁柠规规矩矩地站定，问了声好，把礼物放在玄关，跟着程爸去了客厅。
程卿在身后看到梁柠僵硬地迈着步子，一双手紧紧贴着裤缝，笔直地坐到沙发边边上，一板一眼地跟程爸客气着。
她忽然觉得好笑，还真以为他游刃有余呢，合着全是装的。
程爸跟梁柠聊了几句，程妈妈就喊吃饭了。因为梁柠的伤还没好，再加上程卿的阻拦，程爸也没坚持，一顿饭吃完，气氛倒也正常。
饭后，程卿帮程妈妈在厨房收拾，眼睛不停地往客厅瞄，心不在焉地洗着碗。
程妈：“······”
“别看了，你爸又不会吃了他。瞎担心”
程卿讷讷地回道：“我知道。您跟爸不要有偏见啊”
程妈嘶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有偏见了，这还没怎么样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我还没问你呢，昨晚你俩是一起的？他这几天休假，就在你那了？”
“您别瞎想，没有的事。过年我就不去走亲戚了，我想陪着他，大年三十晚上，我们回来吃饭，好不好，好不好，妈妈～”
“别问我，问你爸去”
程卿撇撇嘴，加快收拾的速度，想赶紧去解救男朋友。
梁柠陪程爸下完一局棋，程卿也端了茶杯过来。
程爸：“小梁的棋艺比你强多了，你看看你下得那叫什么，半天落不了一个子。”
程卿默默翻了个白眼，这才多长时间，就夸他损她了，“我那是在思考，顾全大局。再说了，我是您教的，那只能说明您没教好，还怪我学艺不精。”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没听说过？！”
程卿还想反驳，被梁柠扯了一下胳膊，“叔叔的棋风比较凌厉，落子确实得谨慎些。”
程爸乐呵呵一笑，招呼着梁柠要再来一局，程卿赶忙出声，“爸，爸，时候不早了，我跟梁柠就回去了。明天再跟您下，爸爸。”
程爸转头望着女儿，没有说话。原本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紧张。
梁柠试图调和，“叔叔，时间确实有点晚了，让程卿送我到楼下，她再回来。”
程卿直视程爸，目光慢慢软下来，软着嗓子喊了声，“爸爸”
程爸放下棋子，松了口，“你们俩回去吧。小梁啊，三十晚上记得来吃饭。回吧，路上开车小心。”
等二人离开，程妈才问程爸的看法。
“说实话，这孩子确实让人心疼。父亲也是军人，在他8岁那年牺牲了，妈妈也没撑过去。他的工作呢，能说的，只有年龄和军衔。刚刚升了少校。30岁不到，升了少校，长得也不错，而且下棋也稳扎稳打，滴水不漏，一般人真看不来他是故意输给我。单就这些而言，我很满意。但是，作为父亲，他的工作又让我很不满意。”
程妈毫不客气地拆台：“不满意还让他俩走，你就装吧你就。”
“那你女儿都那样看着我了，知女莫若父，她下定决心的事，你能拦得住吗。而且，我相信我女儿，有足够的判断力，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
“嘁”
回到自己家，程卿一直旁敲侧击想知道梁柠和她爸聊了什么，但梁柠只有一句话，“没聊什么，就是跟你说的那些，之后就是下棋了，再之后你就来了。”
程卿追着他进了浴室，“没了吗，有没有说一些让你不太开心的话。”
梁柠把牙膏挤好，递给她牙刷，又塞给她一杯水，耐心回答，“没有，叔叔很好。来，刷牙。”
程卿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好像没有说谎，放下心，开始洗漱。梁柠的速度比她快，撩水洗脸的动作，大开大合，不止洗手台上满是水渍，还溅了她一身。
程卿直接上手拧住梁柠的耳朵，气呼呼地喊：“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扔出去！你看看，哪哪都是水！”
程卿其实没用多大力气，反倒像是捏着稍微往上提了提，梁柠满脸水地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她，莫名来了句，“你觉得我们现在像不像老夫老妻，老公干了点什么不顺眼的事，老婆就动辄打骂。”
程卿：“……”
她有那么凶悍吗。
这天晚上，两人依旧是相拥而眠，只是梁柠把屋内的暖气关了，昨天晚上程卿就是觉得太热，才一直乱动的。
暖气一关，梁柠就成了唯一的热源，贪恋温暖的程卿就跟八爪鱼一样抱着梁柠，逐渐呼吸平稳。
梁柠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感觉心尖就像被一个小猫爪挠了一下。
今天晚上程爸爸在下棋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小梁啊，我这个女儿从小主意就大，认定的事从来都不会放弃。但我也很担心这一点，你们的相处时间很少，我希望你们在做进一步打算之前，要慎重。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不要让程卿流眼泪。”
在程卿之前，他未动过心生过情，也从未有过成家念头，孑然一身，毫无牵挂。
可如今，子弹打中身体的刹那，他强烈的感受到自己求生的欲望，不是没有中过弹，可第一次他有了想再见到的人。
梁柠的假期只到初三，初二晚上，程卿又看了眼梁柠的伤口，基本已经痊愈。
放下他的衣角，程卿主动地跨坐在他腿上，胳膊搂紧他的肩膀，脸埋在他肩窝，有些不舍。
梁柠感受到她的情绪，回抱住她，“手机我会一直开着，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跟你保证，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不会自作主张，替你做决定。我也会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伤，惹你不开心。卿卿，你抬头看看我，好不好。”
程卿抬起头，眼眸已蒙上一层水汽。梁柠双手捧着她的脸，“周末我就回来了。不哭。”
程卿眨眨眼，往前凑近了几分，盯着梁柠的唇，一本正经地道，“梁柠，你的伤好了。”
这几天痛并快乐着的梁柠几乎瞬间就听出了她的潜层含义。四目对视，梁柠的眸色渐暗。
他所听到的见到的接收到的信息，都在告诉他，在他们这个已经成年十年左右的年纪，仿佛谈恋爱的节奏就应该是一步到位，美其名曰是成年人的爱情。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在和女生接触这件事情上，应该的分寸是什么样子。可是，梁柠下意识就觉得这个节奏不对。
他现在还记得第一次亲程卿，当时他脑中一片空白，头皮一阵阵的发紧，说是毛都没长齐的冲动小伙都不为过，碰上程卿的刹那，整个人都向原始冲动缴械投了降。过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未经同意的行为对程卿的不尊重。
即使，程卿也喜欢他。
梁柠缓缓俯下脊背，埋头抵在程卿的脖颈那，“卿卿。“
程卿稍稍扬起脖颈，双手从后比较费力的搂住他的肩膀，不知怀里这个到底听没听懂她的意思，但她也不好意思再挑明了，只能状似什么都没说的应着他，“嗯？”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觉得这个女生真是胆大妄为。这个年头，见义勇为的人越来越少，所以，我着实被你震撼了一把。”
“第二眼看到你，你的眼神很凶，也许是孤身在外的警惕，你的那一眼，让我不自觉加了手劲。”
“第三眼看到你，我脑海里就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劝我，还不容易碰到一个有感觉的女生，要个联系方式不过分的。另一个阻止我说，大家只是萍水相逢的擦肩人，旅行途中还是不可节外生枝。”
程卿安静地听着，一只手小幅度地揉捏着梁柠的后颈，以示自己在听。
“从望城回来，我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如果我们有了开始呢，我们究竟是自有缘定，还是仅仅只是擦肩而过的关系。”
“我想啊想，白天会想，晚上也会想。因为我优秀的工作能力，对人也基本过目不忘，更不用说是你了。所以，你的脸，总能见缝插针地出现在任何场景里，尤其是，梦里。”
还在揉捏着他肩颈肌肉的程卿：“……”
狗东西想得挺早的。
程卿松开手，往后撤着上半身，不是很温柔地提着梁柠的头往后扯，眼神无奈又无语，“同志，这就不厚道了。”
梁柠笑了下，拉下她的手放到自己手心，不轻不重的从远端指间关节捏到近端指间关节，“没办法，对于男生来说，喜欢一个人就控制不住的回去想这个事，情感和情节是分不开的。”
“这个，好像跟你们女生的想法有些不同。”
“卿卿，有些话有些决定，你要想好了再跟我说。我发誓，绝对没有任何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你的感觉是否跟我一样，觉得目前这个慢慢来的状态很好。”
“梁柠同志，我个人觉得，可以快点。”
“······”。得，这心白剖了。
梁柠一阵哑然。也是，程卿一开始就没隐藏过对他身体的觊觎。
他或多或少能理解到程卿的想法，她害怕遗憾。
或许她也没有刻意想可以把进程加快，只是今天离别的气氛刚好，只是自己受伤让她切实感受到她的男朋友未来不知在哪个时间节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
梁柠的吻很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温柔耐心，带着几分缱绻的意味，程卿不自觉地往后瑟缩着身体。梁柠停住，离开她的唇，说话时带着轻微的喘气声，“害怕？”
程卿摇了摇头，靠近他，声音低不可闻，“我想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你要说到做到。”
程卿靠在梁柠怀里，隔着一层睡衣，能听见他胸腔里此刻的心跳声，频率有些急促。但很快，她就无暇顾及梁柠的心跳。
昏黄安静的房间，依稀还能听到不知道是楼上还是楼下，爸爸辅导孩子做作业的气急败坏的叫喊，音调堪比青藏高原的尾声了。
程卿看着眼前的梁柠，突然不知道是该心疼他，还是心疼孩子。
“嘶，专心点。怎么，想到以后的家庭教育了？我这不是正在努力呢吗，别急。”
“······”
程卿的体力虽好，但远不及梁柠。程卿的声音都哑了，梁柠才大发慈悲地放过她。
程卿被梁柠抱在怀里，小口喘着气，眼尾还沾着生理性的眼泪。她是又困又累，想直接睡过去，但是身上有汗，黏糊糊的，让她觉得很难受。
她搭在梁柠胸前的爪子弯曲，挠了挠他。
“啧，别给自己找事啊”
“……”
狗男人。
程卿不得已，嘶哑道，“我想喝水，想洗澡。”
相比于她，梁柠的声音中气十足，“等着。”仔细听，话语间好像还带着点餍足。
梁柠把被子盖到程卿身上，下床去给她倒水，喝完，又抱着她去洗澡。似是满足后的男人都很好说话，程卿的娇脾气全撒了个遍，梁柠都一直耐心地给她收拾。
出了浴室，程卿的眼皮已经在上下打架了，等挨到床，她就立马卷了个身，翻进被窝，自顾自地睡觉了。
半梦半醒间，程卿感觉被子被梁柠扯开，有凉凉的东西被抹到身上，她挣扎了一下，被梁柠按住，听到他说：“不碰你，你继续睡。”
“……”
虽然被折腾得很累，但是潜意识还记着梁柠就要走了，所以程卿也没有睡很久。天光大亮的时候，她缓缓睁开眼，轻轻动了下身，感觉浑身酸痛。
梁柠察觉到她醒了，把她往怀里收了收，睡意惺忪地问她，“醒了？想要起来吗？”
程卿抬头，突然看到他脖子上有一块她昨晚留下的痕迹，他太狠了，她受不住就报复性地咬了一口。现在看着眼前耀武扬威的红点点，后知后觉感到羞赧。
梁柠是洗漱的时候才看到脖子上的痕迹，下意识皱了眉头，他的衣服基本上是遮不住这个的。
程卿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脖子，心虚了一瞬，装作若无其事地刷牙洗脸。
梁柠瞅了一眼程卿，还没说话，心虚的程卿察觉到他的视线，理直气壮地回看，一手扯开自己的衣领，“瞅什么，我就亲了那一下，你看看我身上！属狗的吗！”
梁柠顺着她的动作看了眼她的领口，把到嘴边的问话咽了回去，把毛巾挂好就要往外走。
就在程卿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的梁柠突然转身，撩开她的头发，狠狠在她耳后嘬了一口。
“啊！梁柠！你这只死狗！”
程卿送走梁柠回来，在玄关站了好久。
明明以前她很享受一个人的生活，明明梁柠只待了几天，但她好像就是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简单吃过饭，程卿开始满屋子溜达，玄关有梁柠的拖鞋，餐桌上有他的杯子，阳台晾晒的有他的衣服，卫生间有梁柠的洗漱用品，卧室的床上还有他的气息，书房的桌子上还有他看过的书，还有一张手写的笔记。
程卿拿起那张a4纸，发现并不是什么笔记。
【军令如山，军无戏言，今状立军令：
本人梁柠承诺，在此后余生，无论发生任何事，必定第一时间告知程卿，绝不欺瞒，时刻谨记梁柠的心属于程卿，如违此诺，任凭程卿处置。
立状人：梁柠
时间：2020年2月17日】
这是······军令状？！
程卿默然，垂首站在桌边，眼睛紧盯着纸上的内容，久久没有动静。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直至手机震动，她才缓缓眨了眨眼。
扶着椅背坐下，清了清嗓，她才接通电话，立状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睡了吗？”
程卿眼角猝不及防落下一滴眼泪，轻声道，“我在书房。”
梁柠似乎是在阳台，隔着手机还能隐约听见战友的笑声，沉默了一会，他才问：“看到了？”
程卿手指拂过眼睛，“嗯，真任我处置啊？你都没有盖手印啊。”
梁柠失笑：“回去给你补上。”
“不补也行，我回头把它裱起来挂在床头，时刻提醒你。”
“行，怎么着都行，你——”
“等一下”，程卿打断梁柠的话，“不提床头我还想不起来呢，你那个东西就是从床头柜里拿的吧，算计好了的？！”
夜深了，一句话，让两颗刚分别不久的心不约而同碰撞了一下。
梁柠微叹，无奈道，“卿卿，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不要跟我聊这个话题。”
程卿脸红，“明明是你思想不干净，流氓。”
梁柠低笑，转移了话题，“明天准备干什么，回家陪叔叔阿姨吗”
“明天去看老师，后天我得把我的一篇研究论文搞定，大后天可能要出趟差，不出意外，回来就能见到你。”
“程教授还挺忙啊，明天是自己去看老师吗”
“不是，跟师兄弟们约好的，基本每年我们都是这个时间去拜访老师，老师门生太多，我们都得排队等候。”
梁柠略一思索，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廖倾越明天也会去，悠悠道，“你们同门之间的关系挺好的啊”
程卿不疑有他，回：“嗯，确实还不错，大家都是被一路骂上来的，也算是同过苦共过甘了，彼此会相互照应着点。嗯，怎么说呢，虽然比不上你和战友的关系，但是也差不了多少吧。”
还战友，他可不会喜欢战友，这傻子。
之前上课，他就觉得廖倾越未免太照顾程卿了，就这傻姑娘还以为人家是同门情谊。
梁柠也没有点破，程卿的好他很清楚，他们之间也不是一个师兄就能改变的，两人一来一往，快到熄灯的时间，才挂了电话。
程卿把梁柠的军令状小心收起，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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