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发
赵尧锦压低了帽子，带上遮阳镜。
简单的t恤穿在他身上，却自带了一种贵气。
传闻中，赵尧锦是披个垃圾袋大家都会惊呼帅气的好身材。配上他妖孽似的脸蛋，男女老少通杀，堪称国名度爆表。
出了电梯，就有人在门外招呼：“这边这边，上了车我们就直接走了！”一辆白色保姆车停在公司门口，掐着点等最后这位磨蹭的少爷上车。
新成立，小公司，就指着这些小帅哥赚钱了，谁还敢颐指气使啊！小助理悠悠叹了口气，赶忙从赵尧锦手中把行李箱接过来，推开大巴底部的储物门，帮他放进去。
放好。
小助理擦擦汗，看着赵尧锦竟然还站在车边。
“天哪，我的小少爷！”助理郁闷了。“车子就在这，您倒是上去啊？”
赵尧锦看着这民用大巴，眨眨眼。
他刚刚绕了一圈没看见保姆车，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弓着背上车，前面的位置已经坐满了，江十越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侧边的空位。
落座后，椅子松垮垮地往下沉。油气味道一股一股地往他鼻子里钻。
赵尧锦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三人都朝他笑着点点头，以示友好，只有那个叫他起床的小刺儿头撇了撇嘴，没理他。
被难闻的油气味道一熏，头更痛了。胸口翻涌着强烈的不适感，恶心到想吐。
他脸色苍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弯起唇角，向他们点点头。
他把帽檐压低，想盖住自己苍白的脸色。
小助理长呼一口气，看着赵尧锦上了车，这才把门推上，自己去了副驾驶坐着。
在旁人看来，赵尧锦着实有点傲。
他既带着棒球帽，又没有取下遮脸的墨镜，整个人抱着臂团在座位上，浑身写满了生人勿近。
“欸，你说，我们排练的表演舞台能配合好吗？真紧张。”年纪最小的娃娃脸最先开口，他显而易见的紧张，脸上涨着兴奋的红。
“怕什么，江十越在呢。江哥，到时候节目里可得罩着点我们，你实力这么强，肯定能进前二十！”
周围的热闹与赵尧锦形成了鲜明对比。赵尧锦按了按太阳穴。他一个人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一脸冷漠，与那边的激动兴奋紧张不安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这格格不入的姿态也让人有些不满，于是众人甚至在话题中有意无意地忽视掉了他，他像是落在森林里的一块冰，寒意驱散了周围的一切。
手肘被轻轻碰了一下，赵尧锦睁开眼，手里被塞了一颗硬硬的东西。
定睛一看，是颗硬糖。
“吃吧，我看你有点不舒服，吃颗糖压一压。”江十越醇厚的嗓音从身侧传来，把糖塞给他后，看赵尧锦愣着不吃，他也懵了。
“怎么，不喜欢这个？”他微微偏过头，有些苦恼：“但我没有别的口味的糖了。”
“没、没，很喜欢！”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鼓胀和酸涩。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赵尧锦连忙剥开糖纸，把它送入口中。
舌尖抵住那颗硬糖，左右拨弄。
清凉的薄荷味儿在唇齿间化开，再流入喉舌之中。
确实舒服很多。
江十越轻笑一声，把目光移开。
像一只含着苞米的小仓鼠。
一路漫长，大家都闭着眼休息。
被薄荷脑的味道一冲，赵尧锦的脑子却瞬间清明了不少。
他盯着江十越后脑勺，视线在他身上逡巡而过。过去的回忆，都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中化成一帧一帧的画面。
练舞。汗水。健身房的宠溺。录音棚的欢笑。
江十越是人气与实力兼具的那一个，可他没有走到最后。
他因为自己退赛了。
所以之后那一遍一遍的节目回放中，他的镜头才只有那少的可怜的一点儿。
赵尧锦抿起唇，痛恨自己当时的懦弱：如果自己发声澄清，如果自己肯背负骂名，如果……那他们最终，是不是会走在一起？是不是，自己这十年的悔意，能稍稍减轻？那么多个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的夜晚，他一个人睡在冰凉的衾被中，冻得手脚冰凉。
稍稍安慰的是，他身边，也一直没人。
赵尧锦偷偷打听过，也暗暗窃喜过，可终究，像阴沟里的老鼠，他做了错事，不敢探头。
赵尧锦翻了个身，将自己身体完全面向窗户，垂着眸。
如果没有自己，他又能走多远呢？赵尧锦忍不住设想。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和cp，只有一个纯纯的、努力的、正能量的江十越。他会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出道吗？
外面绿树青葱，花枝摇曳，孩子们在街头欢笑打闹，笑声似乎能将玻璃穿透，再轻盈盈地飞落在他指尖。
这个梦太真实，漫长，好像他现在……就即将回到那个，没有成千上万粉丝拥护，一呼百应，还有些青涩的时光中去。
他现在居然有点害怕舞台，害怕回到那个会被人献上鲜花、糖果、玩偶，也会被砸玻璃瓶、水杯、甚至整蛊玩具的疯狂现场。
那些恶毒的攻击好像带着键盘的敲击声在他耳边回响。
“疯子！卖腐！恶心！”
“惯会装清纯！卸了妆谁知道能不能看！”
“脱粉。不喜欢他扒拉在队友身上吸血的样子！请独立行走！”
但他记忆力更多的是欢呼、掌声和无穷无尽的绵长爱意。
“绝世可爱，舞蹈天花板！”
“赵尧锦！帅气无敌！心都给你！！！！！！镜子加油！”铺天盖地，排山倒海，好像粉丝们的热情永远不会有消散的一天。
他记得，自己这辈子最艰难的时候，也有粉丝的鼓励陪伴度过，也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慰。可惜，他却辜负了那份信任。
自己这样的人，值得被原谅吗？他自嘲地笑了笑，半阖着眼，渐渐睡去。
身边吵闹声渐大，赵尧锦也被耳边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吵醒。
“到了到了，超星片场！”眼前流动的场景渐渐变得熟悉起来。
一个巨大的厂牌，超星logo。灯管将场地装饰地金碧辉煌。
伴随着轰隆的发动机熄火的声音和难闻的汽车尾气，赵尧锦强忍着胸中翻涌的呕吐感，强撑着下了车，到一旁干呕起来。
“下车啦！”推开车门，呼吸到地面的新鲜空气，有人欢呼雀跃。
赵尧锦直起身，呆愣愣地看着超星的logo。
他人生的起点，几乎算得上全封闭的七个月时光，全部在这里。在这里，他流过泪也欢笑过，与人偷偷牵过手，也在摄像头的背后悄悄亲吻……所有的青春回忆，热血激情，都在这看起来简陋却蕴含着无数可能的摄影棚内。
“走吧，带你们去参观下新宿舍。注意下走路姿势和言行哦，尽量夸张一点，我们要录备用素材了！”助理拍拍手，示意他们跟着进来。
“这么快！”余旭第一个跳下车，赵尧锦也站起来搬好自己的行礼，现在他感觉真实了许多，脚步也不再像踩在棉花上。可站起来的一瞬仍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你没事吧？”
一只胳膊被扶住，他定在原地缓了缓，黑色的光晕漾开，是一张放大的脸。
男人的唇微微抿着，透露出一丝担心。
江十越。
赵尧锦睁大眼睛，心砰砰跳动。他不着痕迹地挣开：“没事，谢了。”
等所有人都跳下车，拿上行李箱，他们的经纪人红姐站在一旁拍拍手，嘱咐：“我就陪你们到这儿，从进了那栋楼开始，你们的前途就靠自己挣了。”
“我们当然希望公司有尽可能多的名额进入总决赛，但出道八人位，都要靠你们的个人魅力去挣。努力的形象人设，都好好维持住，对内要和谐友爱，对外争取一个好印象，公司永远是你们的后盾，听到了吗？”红姐带出过好几个当红idol，她的话大家还是听的。
“好了，你们从那儿排队进去吧。一百个人，好好表现自己争取镜头。”红姐又把视线移向赵尧锦，恨铁不成钢：“特别是你，性子收一收，你外形算是最好的，别浪费，该撩撩，有意无意把身材展示一下，肯定能进前三十六。至于你们几个……”经纪人顿了顿：“就看缘分了，反正积累点儿粉丝总没错。”
“知道了红姐。”红姐很大一个特点是心直口快，不会藏着掩着。但这区别对待总让人有点儿窝火。
余旭当场就表示不满，哼一声走了。
付一成手扶着行李箱，心里不爽但面上仍是笑嘻嘻的。
现实就摆在这儿，能有什么办法。
付一成趁着经纪人不在意低着头翻了个白眼，赵尧锦脚上那一双穿的要开胶的小白鞋映入眼帘。
他倒给忘了，赵尧锦长得虽然好看，但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穷逼罢了。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走无父无母的孤儿人设惹人怜爱？进公司两个月就看见穿着这一双鞋，据说高中毕业还没读过大学。付一成想想自己去海外镀了金的硕士学历，心里平衡了。
现在高智商男孩的人设可是很好走呢。
重新扬起眉，付一成深吸一口气，觉得未来可期的同时，这周围的空气都清新甜美了。他昂着头斗志满满地往前走，却被告知，箱子要暂存，现在得去初评级舞台。
“这么快？”年纪最小的唐糖肉眼可见地颓下来了。他丧气地说：“我以为会让我们住一段时间适应环境呢！”
“怎么可能！”余旭撇撇嘴，叼着不知道从哪摘来的叶子，痞里痞气地说：“时间就是金钱，超星就想赶紧播出赚钱，会管我们死活？最后拼到你死我活剩下九个就得了！”
“这话在理。”付一成推一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笑着附和。
一行五人就前去领了牌子，到化妆间等化妆。
吃完晚饭，等下的评级舞台就是他们的第一次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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