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顾宁峰觉得受到了欺骗。
明明之前森白哥还安慰他，说他姐不会喜欢那个严磊，更不会嫁给他。
后来他姐还全村通知了一把，他才彻底放了心，想着等他再考察考察，一定亲自给他姐找个合适的。
这才隔了一天！
听完悄悄话，顾宁岫给了陈森白一个甜笑，眼神明晃晃地写着：跟我没关系。
很没有义气的直接转身出门，带着被安慰好的妹妹去继续下厨。
站在院子里回头看情况。
看到陈森白低头对还在郁闷气愤的少年笑着说了一句话，弟弟先是一愣，然后满脸怀疑，看陈森白点头后，立马笑了，还跟人家哥俩好似的击了下掌。
顾宁岫无语，这护姐的心是不是变得太快了点儿？
不仅快，还变了质。
吃饭的时候，顾宁峰一把把他姐推到陈森白身边坐，自己带着妹妹坐在新添的餐桌对面，二对二非常公平。
看少年乐滋滋地喂一口妹妹再喂一口自个儿，顾宁岫捣了捣笑看不语的陈森白。
“你什么招儿这么好使？”
陈森白跟她提过顾宁峰的情绪，这也是她坚决用喇叭呦呵一下私事的原因之一。
昨天气氛和情绪太到位，所以刚昭告天下就有些打脸的嫌疑。她还想着先让弟弟相信她只是在恋爱环节，就算嫁人也不会把他抛下，准备瞒一段日子再说，没想到一个做饭的功夫就被拆穿了。
对她的问题，陈森白选择用一筷子青菜堵住她的嘴。
在对面时刻关注他们的顾宁峰乐了，朝他姐得意，“这是我们男人间的秘密！”
看弟弟这么高兴，顾宁岫也笑了。
秘密就秘密吧，只要他开心就好。
反正她早晚能知道。
午饭的菜色很普通，青菜，豆腐，红薯，还有一道清水似的汤。
只一口，顾宁峰就亮了眼睛，“姐，好鲜！这是什么汤？”拿着勺子去搅，却只能捞到零星的几块儿调料，明显不会是这些东西的味道。
看他想不通的样子，顾宁岫拿出了之前他看到的小瓶子，里面有着一些白沙似的粉末，零星有些大点儿的颗粒，看着也分外晶莹。
“是贝粉。”
事实上有很多贝壳类的生物都可以产珠，因为外界物质的进入是随机的，所以珍珠的类属很多。
之前冯师傅心心念念的鲍鱼珠就是比较稀有的种类。因为鲍鱼种类虽然不少，但能产珠的鲍鱼却只有寥寥几种，另外就是原理上鲍鱼珠只能自然形成，而且生成时间缓慢。
可珍珠贝是种神奇的物种。
严格意义上它是鲍鱼的一种，之所以叫贝而不是鲍，主要是从发珠概率上算的。珍珠贝自然产珠和鲍鱼一样，很不容易，可它对人工手段的接受度比其他鲍鱼要高很多，所以顾家才会针对珍珠贝研究了一套人工养自然珠的方法。
珍珠贝和其他贝壳最大的区别还有一个，就是产珠后的贝肉品质。大多数贝类因为珍珠层产珠的问题，整体的肉质会偏老，有些甚至会直接成了废肉。虽说不至于中毒，但味道和口感是绝对会受到影响的。可珍珠贝恰恰相反，它的肉质会随着珍珠的形成反向生长，为了分泌更多的珍珠层物质快速成珠，贝肉会更加紧实滑嫩。
但不好存放。
所以顾宁岫索性全给它烘干了，做成了贝粉。
当调料。
这是她的小习惯，起初是因为被养珍珠累得要死，就想报复一下，直接把珍珠的母体给吃了，后来发现味道竟然不错，就歪打正着地弄出来一种吃法。
看来还挺招人喜欢，对面两个小的已经连喝两碗了。
顾宁岫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向身边。
陈森白想起上次那道清灼虾干，她也是这样看过来，满眼都是要把好东西给他的样子。
相似的情景，不一样的关系。
顾宁岫看他不说话，就要开口问反馈，紧接着一顿。
一只手盖了上来，轻轻地搭在她放在桌下的左手上。
弯了弯唇，她一本正经地正过身子接着吃饭。
桌下的手掌一翻，抓住了想要收回去的大手，十指相扣。
她用的左手，陈森白这边是右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热气，他垂了垂眼，看向从刚硬指间探出来细白手指，一点点收紧。
“姐。”
顾宁峰的声音传来，两个人抬头看过去，却发现对面只有小姑娘拿着一根筷子疑惑地回视。
低头，举着另一根筷子蹲在桌底的少年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语气幽幽，“你能不能松手，让森白哥先吃饭？”
你也姓陈得了！
顾宁岫翻了个白眼，松了手，感叹人真是变得太快了！不分年龄！
冬天饭凉得快，午饭很快被一扫而空，顾宁岫站在水池边看陈森白刷碗，把上午的事简单说了。
“我看镇长好像很忌讳紧张的样子，”回忆当时镇长的脸色，“直接就要查服装厂的账，不像只因为郭玉林搞小团体这个原因。”
陈森白把碗碟在冰冷的水下冲洗干净的手一顿，看她，“应该是因为前天的一个彻查文件。”眉头皱起来，“关于一件走私案。”
“走私？”顾宁岫惊讶，接过他洗好的碗碟放回灶旁的小格子里，想到这个词在这个年代的意义，摇了摇头，“我问过孙叔，服装厂会定期联系他们送材料，可那些材料应该只够——”
顿了一下，想到了上水镇的地理位置，忽然意识到她一直以来没有考虑过的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会以为咱们这里的渔船只能打渔？”
陈森白看她对自己的怀疑，失笑。
“三山村不行，因为海域的问题，这里虽然看不到，但再往外走几十海里，就会有管控。”
但总有地方可以不通过明面上的走动，把东西运进来再运走。
顾宁岫知道镇长为什么这么紧张了，要真是这样，那他们上水镇这次可就抓着大鱼了。
崔镇长也是这么想的。
看到专门查账的小张脸色发白地向他微微点头，他心里是既庆幸又后怕。
这要是让外面的人查到找过来，他还折腾什么往上走，能干干净净回老家就谢天谢地了！
想到这里，狠厉地看向已经站不住的罪魁祸首。
郭玉林满脸是汗，从看到昨天送过来的账本从一堆废纸里扒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什么都完了。
这么多年都没事儿，他就放松这一回，就出了事儿。
自从得了这个门路，郭玉林一直很小心。他们的账本都是分开的，每条线不一样，而且不会在一个人手里留着，一般就是给两天的时间看一眼，算算有没有差错就转到了下一处。
以前他从不会往厂里带，都是当天看完立马送出去，不留一点儿把柄。连他媳妇儿都不知道，因为他怕女人胆子小见识短给他漏了出去。
可这次账到的时候，他忙着策动几个厂长抵制那什么交流会，后来又因为要安抚被顾宁岫那几个册子撩动的人，一直没机会看完。中午前就得送出去，他早就打算好要赶在顾宁岫之前给镇长敲边鼓，所以就把账本先放进了厂里，怕出意外，还扔在了一堆废纸里。
觉得万无一失了，才去的镇长办公室。
想着这个镇长也就折腾折腾开会动员啥的，只要他们不动，总不能把他们都撤了吧，这整个厂子有一大半都是跟着他们家一辈辈干起来的，他们一走，就能给他弄成空厂，底气特别足。
可千算万算，没料到镇长因为顾宁岫那一句话就警觉起来，还直接查到了这件事上。
脸色颓败地看着镇长打电话叫人，郭玉林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就在顾宁岫被回到知青院的吕一亮抓到阳奉阴违，声讨她不仅不让他尝尝新产品还偷偷借用他的发明的时候，红□□闪亮了上水镇的夜色，伴着刺耳的警笛声，上个星期由京市发现的一条走私线被终结在了服装厂。
第二天一早就成了大街小巷几乎每个人口中代替“吃了吗”的第一句问候语。
这句问候语也给了顾宁岫，汪明带过来的。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汪明看着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纳闷儿。
昨天已经惊讶过了。
况且崔镇长还专门通过他们村新安的电话通知了她一声，带着谢意的那种。
说实话，顾宁岫觉得受之有愧，毕竟整件事的发展只能归为巧合。
而听了她不惊讶原因的汪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精神抖擞的样子。
“来来来，不说他了，咱们好好商量下食品厂的问题！”
这有能力就算了，运气还这么好，这个合作对象哪里找？
食品厂的选址上，汪明提议直接把镇西的一家废厂给用上。
“之前那里是一家小型的染厂，后来因为厂长家里三代单传的儿子生病没了，他们的技术又一直握在手里不外传，直接给一锅端了。下面的工人没人能顶上，慢慢地就都去了别的地方谋生，就闲置下来了。我去看了，各方面还算合适，你觉得怎么样？”
顾宁岫觉得很好。
这就把建厂的时间和经费节省下来了，当然好。
可有件事不太好，她要说到前面。
“什么？”汪明端详她的表情，看不出来，连忙表态，“这个主意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你说的算！”
顾宁岫拒绝了，给了他一个惊喜，“之前和汪子林同志合作了几次，是个有能力的，独当一面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一点她倒没夸大，汪明应该也是一心栽培这个独生子，和汪子林共事的时候能看出来他是个有原则，懂进退的人，食品厂是海产厂和面粉厂的中间产业，有汪明领着，顾宁岫相信差不到哪里去。
就是有时候跟她说话的时候不利索，应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汪明看出来顾宁岫是认真的，激动地嘴角抽动，就要替自家儿子保证。
这成为一厂之长可比跟着他一直窝在面粉厂有前途啊！
顾宁岫接受了他的保证，然后说了她的要求。
“食品厂的招工要面向所有人，公平公正地选人。另外——”
说完正事，她倒了杯水给汪明，笑着说：“听说面粉厂空出来三个学徒工的位置。”
“给你！”汪明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撒了手。
顾宁岫知道这件事他不惊讶，毕竟镇上不少人都知道他们面粉厂被抓走三个人，因为被查出来私底下和郭玉林有联系，平常传递消息和产量技术。
要不是发现的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要像别的厂似的，连自家生产的东西都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净被郭玉林忽悠陷害。每次以恩人的身份拿捏他们，因为他可以用手里的渠道帮他们把缺口的产量补上，却不知道从头到尾亏的都是自家的东西。
经过这次，汪明可算是看清这整个厂子不管什么岗位都代代传的危害了。不用顾宁岫要求，他也打算着教育儿子，这招工得全面的问题。
可面粉厂目前是短时间动不了的，所以这三个小缺口，给顾宁岫他是一点儿担心都没。
顾宁岫笑笑，承了他的情。
汪明也笑笑，满意地回家教育未来厂长儿子了。
骑着自行车出村口路上脸上的笑都没落，让认识他的村民们不住在心里猜，这是遇着啥好事儿了？
面粉厂厂长遇见啥好事他们不知道，也猜不着，可没过多久，他们就知道他们有啥好事儿了。
顾家大丫头给村里弄到了三个面粉厂的学徒工名额！
整个村子像烧开的热水，开始咕嘟嘟地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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