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爱讲故事

抵达西市后，古代的土包子孟南柯大开眼界。这不是说孟南柯没见识的意思，那在现代，荔枝樱桃吃得，地铁火车坐过，一座大型商场，里面什么买不到，而在古代，这些买卖景象便另当别论啦。

        一条长街上，两侧店铺林立，卖什么的也有，不说最基本的食肆酒店、布匹胭脂，什么生药铺、头巾铺、金银首饰铺、腰带铺、绒线铺、果子铺……卖书的，卖花的，卖漆器的，卖瓷器的，卖肉的，卖糕的，什么都有。

        孟南柯看的眼花缭乱，这个也瞧，那个也看，颇有一种把整条街买下来的冲动。

        然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又一次感到没钱的痛苦。

        见雪和灵双凑上来，问她，“女郎看中什么了？”

        孟南柯不好意思说自己啥都想买，腼腆一笑，“我再看看。”

        三个人看着看着看到午时，走了一上午，肚子饿的咕咕叫，路边有个小店，人不太多，从外面打眼一看，环境尚可，问过身边两人，没有意见，那就进去吃饭。

        这个时代以蒸饼作为主食，蒸饼肯定是要的。其实在孟南柯看来，所谓的蒸饼，是一切蒸的面食，馒头和包子都被叫蒸饼。

        要了几个蒸饼，又要了辣芥菜、蒸水芹、和一条紫苏鱼。三个人就这么坐在一张桌子上慢慢吃起来。

        吃了一会儿，店中多了一个人，这人寻了个凳子坐下，却没有要吃的，而是要了一壶茶，只见他清清嗓子，把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那儿去，这人第一句便是，“传说在很久很久之前——”

        孟南柯听了会，知道这是在讲古时开天的故事呢，联想到昨天赏花宴上，那个讲美人鱼故事的人，心想，难道这俗讲是个职业？

        见雪和灵双两人专心扒饭，对那人的故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孟南柯奇道：“她讲的故事不好吗，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听？”

        起码在孟南柯看来，这人讲话抑扬顿挫，富有感情，比她小时候朗读课文还要认真呢。

        灵双道：“女郎，这故事我们从小就听人讲，每到年节的时候也有人讲，不知道听过多少遍啦。”

        见雪也点头，“没错，这些俗讲人好讲别人讲过的故事，自己从来想不出来，一点意思也没有。”

        孟南柯饭吃的差不多了，乍听此话，一个念头从脑中闪过，“要不，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孟南柯上次讲的美人鱼灵双还记忆犹新，这次她说要讲新的故事，灵双立刻放下筷子，双眼紧紧盯着她，“好呀好呀，是和美人鱼差不多的故事吗？”

        孟南柯道：“对，这两个故事都是一个人写的。”

        孟南柯这次打算讲拇指姑娘，姑娘是不行了，得换成男孩子，一个小小的男孩子，躺核桃壳做成的床，花瓣做成的被褥。青蛙看上了他，掳走了他，他逃走了，金龟子看上他，他离开了。他一个人无法度过冬天，被田鼠收留，他收拾家务，唱歌，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男孩子，鼹鼠想娶他，他不愿意。他救下地道中的燕子，在春天到来时离开了这里，来到一个美丽的地方，遇见了许多花精灵，有了新名字，还拥有了一双和他们一样的翅膀，做了花中女帝的凤后。

        孟南柯讲完后，灵双似乎沉浸在了故事中，充满八卦的意味，“里面的燕子是不是也喜欢拇指男孩，我觉得拇指男孩和燕子在一起也很好。”

        “小哥儿这话说可就不对了，燕子那么大，拇指男孩那么小，他俩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食客，本来饭吃的差不多了，打算走的，一听到孟南柯讲的故事，又叫了两盘茴香豆，一边吃一边听，并对拇指男孩嫁给花中女帝这个结局非常满意。听到灵双说燕子，有了官配还要拆cp，妥妥踩在官配党的雷点上，她不开心了，说话来表明立场，“燕子每天飞来飞去，朝不保夕的，哪有做花中凤君来的稳定。”

        灵双不乐意了，她觉得这女的真讨厌，连别人发表个意见都不行，“燕子能带拇指姑娘看更美丽的风景，赏更多漂亮的花儿，花女帝行吗，她只能待在一个地方，永远不知道花王国外面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伶牙俐齿！女客也是个不饶人的家伙，一捋袖子，弄得孟南柯还以为她要打人。

        “哼，你说的那燕子再好，拇指男孩不也没看上她吗。”转头，女客大声问孟南柯，“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灵双也看向孟南柯，“女郎，那燕子是不是比花女帝要好？”

        喂喂喂，这关我什么事，我不过讲个故事而已。你们真想知道，去问安徒生老爷爷好了，只不过他在另一个时空，而且死了很久了。

        孟南柯尴尬地笑了笑，“那个，你说，这饭也凉了，时辰也不早了……”向两人之外的方向一探头，“小二，结账！”

        女客威武霸气，说道：“小二，他们这桌算我账上！”随手掏了把珍珠在桌上，“不用找了。”她对孟南柯笑道：“女郎不介意，咱俩交个朋友。”

        遇到个给你付账的土豪朋友，交还是不交？望见灵双气鼓鼓地面孔，那当然是——交啊，男人生气了可以哄回来，土豪错过了，就不一定能遇见了，还是这么一个豪爽大气的土豪。

        在孟南柯察觉不到的地方，她的思想开始向女尊国的思想倾斜了。

        土豪道：“洒家姓陈，名霍霍，家里排行第二，你叫俺陈二就是。”

        哇，自己好像认识了一位水浒姐妹呢。

        孟南柯的眼神充满崇敬，“我叫孟南柯，是家中独女，今日得见姐姐，一见如故。”

        陈霍霍茫然，一见如故啥意思？见一面就熟悉，见很多面就更熟悉了？看来自己的新朋友是个读书人，回家得告诉阿娘，自己交了一个会讲故事的读书人做朋友。

        一见如故的孟南柯和陈霍霍相携走在东市的街上，陈霍霍家是经商的，经常往返京中和各地，就是书读得不好，但做账一流。

        陈霍霍说：“洒家没什么别的爱好，最喜欢听故事，神仙妖怪，鬼魂断案，有美人更好啦。”嘿嘿一笑，“我最大的梦想是娶个像故事里那样的夫郎，长得又漂亮，又温柔贤惠，会做饭，会唱歌娇娇小小的……”

        孟南柯一头黑线，确定说的不是她刚才讲的拇指姑娘，人设重合度百分之九十九啊喂！

        陈霍霍说：“前两天洒家听了一个美人鱼的故事，听到美人鱼死了，洒家心痛死了，恨不得以身相替……”

        替小美人鱼跳海吗，陈霍霍真是个性情中人。

        “洒家做了那公主，一定要娶小美人鱼，绝对不能让她化为泡沫。”陈霍霍认真又执着地道：“洒家还让俺们家的小孩子，多做好事，乖乖听他阿耶的话，这样小美人鱼就能有一个灵魂了。”

        “……嗯，会的，她一定遇见过很多像陈二你一样的好孩子，不用等三百年，就有一个不灭的灵魂。”

        相信童话故事的人在另外一些人眼里看来，是很傻的行为。因为好人不一定有好报，王子只会看上灰姑娘的美貌，阿拉丁的神灯是他的臆想……

        童话故事不一定要让人相信，只是希望他不要忘记，在每个人还是小孩子时，读这些童话所受到的欣喜与感动。

        孟南柯交了一个新朋友的事在晚饭之前，被灵一报告给皇太子，而陈霍霍的所有信息，也被摆在了桌上。

        如果陈霍霍在这里，一定会大呼惊奇，她三岁尿床的事，自己都记不清了，为什么这群人也能查到啊！

        “才一天，就认识了皇商之子，这孟南柯，是我小看她了。”巫华胥听灵一说完今天发生的事情，唇角微勾，双眼冷漠。

        他讨厌有超出他把控的事情发生，比如孟南柯认识了陈霍霍，在他的设想里，孟南柯就该好好待在府里，等自己偶尔过去看她一眼，而不是一转眼他不在，不知从哪认识不三不四的人。

        巫华胥拿着那几张记载陈霍霍生平的纸，眉头一皱，不过是个依靠家里走过几趟商的平庸之辈，爱听俗讲，喜欢美人，经常去青楼，没什么文化，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就这，也值得孟南柯跟她聊了一下午。

        皇太子表示不屑。

        “本殿下忙得很，她想和谁交朋友随她的便。本殿下还能阻止驸马交朋友的权利不成？”巫华胥摆摆手，“行了，以后这种话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必跟我说了，浪费时间。”

        等下人把纸张拿走，屋里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巫华胥重重皱眉，“她这个驸马，有故事应该第一个讲给我听，讲给别人算什么？”孟南柯那傻乎乎的笑脸在眼前浮现，巫华胥一时失神，过了会儿，他一抿嘴唇，“笨蛋。”

        不知道说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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