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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桃夭(9)


林释在得到消息后,在沙盘上推演了无数次,也针对推演结果做好了完全准备,这些努力自然不会白费,还真叫林释踩准了党项的动作。

        党项这次派出来的元帅也是林释的老对手了,十年前林释大败党项军的元帅就是如今这位。这人叫库礼善,在普遍比较高大的党项人中都算是壮实的。

        单看外表,只会觉得这人是个无脑莽夫,可跟他交过手,在他手上也不是没吃过亏的林释清楚,这人内里细腻着呢,就像是条毒蛇,平时盘在那里看不出什么,可只要给他一点机会,就能反咬你一口。

        就看当年党项军被北安军大败,党项国内诸王争权,这人能全身而退,如今又担任皇属军元帅,带兵侵犯大齐,可见这人智谋。

        老实说,林释挺不想和这人交手的,也不是说害怕,只是跟这人交手很累,不能有一丝疏漏,否则都会被他找到空子。

        库礼善领着皇属军刚从月牙城城外二十里扎营,刚休整下来就收到了野兽营被埋伏,全军覆没的消息,恨得直磨牙。

        库礼善坐在中军大帐,两侧坐了十几个皇属军大将。这次突袭,库礼善信心满满,自信能给大齐致命一击,可这刚到,还没等打,先折损了野兽营,任谁心情都不能好,一时间中军大帐气氛凝重,在座的各位主将一句话都不敢说。

        过了好久,捏着斥候传回密信的库礼善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给我查,看是谁走漏的消息。”

        大帐内的将士噤若寒蝉,每一个人敢说话。这时账外走进一个看着很清瘦的男子,这人轻摇羽扇,穿着一身文人袍,与在座的党项将士格格不入,更像是个大齐的文人。

        “元帅何必如此生气,在下早就告诫过元帅,这次的对手是北安军和林释,是个难缠的家伙,被反将一军也不是不可能,损失一个野兽营,意料中事。”这人笑眯眯的,仿佛失去一个野兽营不是什么大事。

        库礼善神色不算太好,但见了这人也收敛了些怒火,黑着脸说道:“原来是军师,这次野兽营的损失是本帅大意,但是如果没有奸细传信,本帅自信林释不会猜到这次行动。”

        “有内奸是一定的,难道我们就没有安插奸细到大齐?”军师哈维尔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库礼善脸色更黑了,哈维尔说的没错,从五年前开始,他就和王安排了不少奸细进大齐,可是林释把这月牙城搞成了铁板一块儿,他们派去的人损失了大半,反倒是他们,正面打仗不输大齐的北安军,可论玩心思,输的太惨。

        “狡诈的大齐人。”库礼善愤愤的拍着桌子。

        哈维尔走到库礼善面前,拿扇子轻轻拍了拍库礼善,让他收起怒气:“在下以为,元帅的智谋不输林释,我党项最精锐的皇属大军更不会输给大齐的北安军。论谋略,这次我们确实落了下风,但论武力,元帅及在座的诸位将军还怕一个小小的北安军不成。”

        “哼!北安军也就林释和他那个儿子的武力还能看,其他人,何足为虑。”皇属军先锋将军达卡拍着桌子,一脸自傲。

        达卡话一出口,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附和:“就是,大齐人跟个小鸡仔儿似的,那手腕子细的,老子不用什么力气就能给他撅折,还会怕他。”

        库礼善心中暗暗称赞哈维尔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本来也不全是因为野兽营全军覆而生气,更多的还是因为北安军这一招诛心,影响了大军士气。哈维尔三言两语就挑起了党项将帅的士气,还真是厉害,也拯救了出师未捷,被先下一城的皇属大军。

        众人脸上的神情明显好了起来,哈维尔给库礼善递了眼色过去,库礼善马上说道:“哼,林释这招狠毒,为了死去的兄弟,也为了扬我军威,谁愿意打头阵,也去挫一锉北安军的锐气?”

        刚被挑起士气的将士们,此刻正战意昂扬,这一听,争先抢后的请命。达到目的的哈维尔默默退到了库礼善身后,深藏功名。

        库礼善很满意这样的情况,从桌子上抽出一只令箭,扔给了达卡,说道:“达卡是先锋大将,第一战,也应由你拿下来,去吧,用北安军的人头来祭奠通天谷死去的兄弟。”

        “末将领命,必不辱使命,取北安军项上人头来祭奠死难兄弟。”说罢,达卡转身出了大帐,集合了百人小队出营到了月牙城外开始叫阵。

        一直观察城外动向的士兵,看到敌人出营来叫阵,忙去禀报了坐镇军中的林帅。得到皇属军扎营的消息以后,林释也集结了各军主将在大帐,皇属军回来叫阵也是意料中事,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林释让小兵退下,反问帐中的将军们:“各位怎么看?”

        北安军左军大将周革把手搭在腰间系着长剑的剑柄,下意识的摩挲着,眼中满是战意:“元帅,我们还怕他不成,末将请战。”

        “左将军说的没错,末将也请战,请元帅允准。”右军主将葛洪磊附和周革的话,跟着上前。

        林疏方看了一眼战意昂扬的两位叔伯,想着昨晚同父亲的对话,也跟着走上来,说道:“父亲,儿子想为疏寒请战。”

        周革和葛洪磊一听不乐意,回头看着林疏方,一唱一和的说道:“大侄子啊!在京中的时候,周叔叔见识过疏寒的本事,知道她很强,可疏寒这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一来就让她打头阵,对她压力太大了吧。”

        “就是,葛叔叔也知道疏寒的能力,可疏寒毕竟是女儿家,力气不足,对方可是个以蛮力出名的,疏寒不合适吧!”

        “对对,而且疏寒一个女孩儿,伤了怎么办?”

        林疏方听着两位叔叔说完,回道:“我林家的女儿,既来了这战场,怎么会怕受伤。”林疏方说这话的时候,下巴微扬,很是自傲:“再说,让疏寒打头阵这事儿,昨夜疏方也与父亲商讨过,觉得疏寒是在合适不过的人选。”

        “这”周革和葛洪磊同时转头看向林释,林释在箭筒里拿出一只令箭,从主坐走了下来,说道:“疏寒是本帅的女儿,本帅比诸位更心疼她。但既来了,我林家儿女便没有退缩不前的道理。当然,本帅也非因疏寒是本帅的女儿有所偏私。选择疏寒打头阵原因有三,一是疏寒的实力诸位清楚,并不比任何人差;二是疏寒需要成长,总要迈出第一步;三是因为疏寒是女儿家。”

        在座众人琢磨了下林释说的话,脑子转的比较快的左将军周革道:“因为疏寒是女儿家,所以输了不太会影响我军士气。但赢了,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愿意比不过一个女儿家,那士气必然会高涨。”

        葛洪磊也明白过来,接着周革的话继续说:“但是这对党项的皇属军影响很大,一旦疏寒赢了,会让敌人产生我们这么强的前锋大将还抵不过大齐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还是女孩儿,必然会影响对方的士气。”

        “两位叔叔的分析,正是我与父亲的想法。野兽营的覆灭,我们已先下一城,即便库礼善可以用什么方法让皇属军的士气暂时不受影响,可野兽营的覆灭是事实,若能再下一城,皇属军的士气一定会受到影响。”

        林释将手中的令箭递给林疏方,道:“陪疏寒去迎战吧,总是让他们叫着不好。”

        “是,儿子明白。”林疏方浅浅行了一礼,拿着令箭,叫上林疏寒,出城应战。

        林疏寒骑在一匹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的白马之上,这是林疏方为她寻来的良驹,可日行千里,跑速极快。林疏寒给她取名叫银月,银月对林疏寒很亲近,但是其他人,脾气就不是很好了。

        林疏寒得到命令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诧的,她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任务会交给自己。一路骑着银月到城门口的时候,心中也是很复杂,或者说是忐忑的。

        到了城门口,林疏方扯住烈阳的缰绳,对林疏寒道:“哥哥就送你到这里,我会在城楼上看着疏寒的,放轻松,哥哥相信你。”

        林疏寒深吸一口气,回头对林疏方点点头,骑着银月,带着身后百十来人,伴着城门打开扬起的尘土出了城。

        林疏方看着林疏寒远去的背影,心中复杂,今日,疏寒就要经历战场的第一次洗礼,真正的战场是鲜血与白骨垒起来的,一个心中有良知的人,即便做好了万全准备,第一次杀人,也不一定能接受,疏寒能跨过这一关吗?林疏方怀揣复杂的心情上了城楼。

        林疏寒到城外的时候,达卡还在城门外嚣张的骂阵:“你们北安军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吗,怎么看本大爷来了,连个应阵的人都没有!哈哈哈是怕了吗!”

        “将军威风,他们大齐不过徒有其名罢了”不知是谁说的这话,反正引来了党项军队的大笑。

        “喂,缩头乌龟们,还没商量好第一个来受死的人吗!”达卡扛着一把快有一人高的大刀,悠闲的坐在马上,在月牙城门外晃悠。

        嘴也是够臭的,受什么死,我看是你来送死。林疏寒黑着脸,在心里吐槽着。

        不过还真是平静啊,明明刚得到命令的时候,心里那么忐忑,那个时候也是,可真来了,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林疏寒骑着银月,一马当先的冲出城,林疏寒从马上飞身出去一脚把达卡踹下马,同时在达卡身上一借力,稳稳当当的落回银月的身上。

        “应战的人来了,你的嘴可以闭上了。”林疏寒的语气绝对不算好,面色就更说不上好。只是林疏寒学着她父兄的模样,端的一脸严肃,愣是让人看不出她的怒火。

        达卡被林疏寒踹的脸着地,达卡这时从地上爬起来,啐了两口,重新翻身上马,本欲发火的他一看来人是个女的,也顾不上生气,哈哈大笑起来:“等了半天就来了个小娘们,是你们大齐没男人了不成,都让女人上了战场,哈哈哈”

        “废话还真是多,要打便打,哪来的那么多话。”林疏寒面色微寒,这话本来就让人不舒服,可林疏寒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愈发冷静。

        “喂,我说小娘子,趁老子心情好,不计较你那一脚,还是回去叫男人出来吧,这里不适合你,这细皮嫩肉的,伤了可不好了!”

        林疏寒盯着达卡,冷笑一声:“怎么,党项的先锋大将只会耍嘴皮子不成?叫阵的是你,磨磨唧唧不打的还是你,莫不是怕了?”

        林疏寒眼神锐利,直射达卡,达卡从林疏寒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种轻蔑,仿佛再说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达卡怒从心起,抽出大刀,怒气冲冲的说道:“老子给你机会了,既然不珍惜,那一会儿伤了,可别从老子面前哭鼻子。”

        “呵,哭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达卡骑着马,挥舞大刀砍向林疏寒,林疏寒两腿一夹,银月仿佛与林疏寒心意相通了一般带着林疏寒躲开这一刀,林疏寒反手一挑,欲把达卡手上的大刀挑开。

        达卡的力气果然不是假的,林疏寒这一交锋,马上就体会到了达卡的力气有多大,仅仅交手两个回合,自己的手便有些麻了。林疏寒又同达卡交手了几个回合,林疏寒力气敌不过达卡,可凭着自己的灵活和银月配合的好,堪堪打了平手。

        达卡越打越上头,力气愈发的大。林疏寒与他正相反,越打越冷静,从感受过达卡的力量之后,就一直避开与他正面交锋,保存体力。

        打了有一小会儿,林疏寒抓到达卡一个破绽,利用□□的长度打到达卡持刀的手腕。林疏寒用的力气极大,这一下直接将达卡的手腕打肿,达卡一时不备,手中大刀落了地。

        林疏寒瞅准机会,飞身上前,将达卡又一次踹下马。达卡也是皮糙肉厚,竟也没受什么伤,林疏寒落回马上,抽出长剑,飞身下马,一脚踹飞达卡的刀,手执长剑与达卡对阵,林疏寒越打越顺手,越打越兴奋,身形越来越灵活,手中长剑被林疏寒玩出花来,重伤了达卡。

        达卡征战沙场这些年,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林疏寒到底是经验不足,被达卡找了机会,逃回了军营。而林疏寒这一战也有些脱力,退敌之后,翻身上马回了军营。

        北安军大部分将士都没想到林疏寒竟然干净利落的赢了这一战,呆愣了许久,才发出欢呼。林疏寒骑着银月,飞驰回了城中,到林释的帐中缴了令。

        一直在城楼观战的林疏方,直到林疏寒带兵回城后才回过神来,回过神的林疏方惊觉自己紧张的湿透了衣服,林疏方看着自己无意识攥紧手心留下的印痕,忍不住笑了出来,笑自己太过紧张,也笑林疏寒打败了达卡。

        随后,林疏方望着林疏寒远去的背影,神色陡然一紧,战胜对手是林疏寒走出的第一步,下一步就是该如何跨越生死与善恶这一关,疏寒能做到吗?林疏方不由得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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