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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十七岁(17)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一个月,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最后获利的是港口mafia。

        千鹤积累了整整一个月的戾气也终于慢慢消散了,这些天光是针对目标进行的暗杀就不下百次,也引发了不少社会骚动,黑眼圈更是直接浓得连食铁兽都自叹不如。

        乐见其成的森鸥外给她放了几天假期,正好休整一下,再去张罗搬家的事情。

        说到能够舒舒服服睡个好觉的地方,那肯定不能是桥洞、灯塔和小巷子,而且千鹤特地跑去看了一眼,她刚买的特价床铺果然被人偷了,所以只好先在公寓里住一晚。

        可恶,就不该破费。

        她真应该直接往地上一躺,白大褂往头顶一盖,然后装死得了。

        但是现在仿佛被抽空了一切情绪和精力,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的千鹤,已经顾不上生气,因此只是看了一眼就回去睡觉了。

        时隔一年,千鹤又在梦境中重温了一遍相同的往事,如太宰治所说,千鹤上次愤怒到凭一己之力消灭敌方组织是在刚加入mafia不久。

        当时,她以助手的身份,跟随着森鸥外一起去会见另一个组织的首领。按说能让mafia首领出面的对面组织,规模和影响力也不小了,何况当时正是mafia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这个组织的态度对他们而言很重要。

        也正是这个缘故,对方首领的儿子的态度十分冒犯,目中无人也就算了,行径也是充满冒犯意味,完全不能理解对家首领干嘛要把这种二世祖带来。

        本来千鹤想想也没什么不可忍的,毕竟他们也有需要对方的地方,但他居然因为好玩抢走她的硬币,而且还试图把它丢到窗外。

        开什么玩笑,他们当时可是在游轮上吃的饭,舷窗外面就是横滨的大海。

        这枚被她当做精神寄托的硬币,是由一个神秘莫测的异国少年赠予的,他打破了她内心的迷茫,启发她找到了生活的出路。深深吸引她的,并不是这个少年的理想,而是他所说的另一种变革。

        她正是为了等待这个变革的发生,才追寻随机选择下的可能性。因而市值只有两卢布的硬币,对她而言拥有着任何珍宝都无法比拟的价值。它帮助她从最黑暗的岁月中一点点走出来,给了她一个虚无缥缈的信仰。

        信仰是不容践踏的。

        如果扔下去了,被海水侵蚀还是小事,再次找到硬币的概率微乎其微,和当着她的面把硬币熔掉有什么区别?她已经告知对方这枚硬币对她的意义多么重大,他就是这样回答她的。

        千鹤的雷区不多,但不管是谁接近那里,她都会以最强的攻击性和恶意迎击。

        那么,在这场极有可能左右mafia未来走向的会晤晚宴中,她能做什么呢?

        当然是把游轮炸了。

        凉月如水,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通红的海面和无比喧闹混乱的沉船和人群。

        森鸥外眼睁睁看着被炸沉的游轮,感觉自己的头顶凉飕飕的,忍不住抬手摸摸自己的发际线,垮起那张日渐大叔的俊脸。

        站在他身旁,刚把他提到空中避免了那场爆炸的异能萝莉高傲地睨了他一眼,可爱的小脸上流露出再直白不过的鄙夷,完全看不上自家主人那副颓废的样子。

        真没用,这种事情也值得烦恼吗?金发萝莉全身都在表达着自己的不屑。

        森鸥外大受打击地叹了口气,就问了千鹤一句话:“哎——真伤脑筋啊,怎么办呢小千鹤?你又把和平毁掉了。”

        千鹤回答:“立场冲突才会发生战争,把对面吞并掉不就恢复和平了吗?”

        她说到做到,一夜之间毁了人家的总部基地,又花了半个月把相关人士全部抹杀,将斩草必除根的信条恪守到底。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件事即使到了今天也是一个未解之谜。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早就被抓住,千鹤请了刚结识的医生来帮忙,一根根地拆掉他的骨头,再让医生用异能恢复,然后周而复始……

        最后她把二世祖的手脚砍断,塞进密封玻璃仓内,扔进了横滨的大海。最后他是被水压挤爆,还是在那之前缺氧而死,死后又是什么样子,只有这片深海知道。

        她以那种状态,幽灵般地过了大半个月,没有一个人敢来触她的霉头,谁愿意成为那夜雪色风衣上污垢中的一部分呢?更何况她说不定会毫无征兆地将某个倒霉鬼的脑袋开瓢,并不是因为想这么做,而只是为了证明她能够做到罢了。

        也是森鸥外看不下去了,给她放了假才完事。

        在所有人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只有太宰治踏入这间高级公寓,原因不详。

        那时千鹤意识到,如果说还有谁能以平常的姿态来对待她最阴暗的一面,像太宰这样的奇人或许能够做到。

        从那一天起,千鹤对太宰治的态度就发生了剧变,没有人能理解这个智多近妖的孩子,她也不知道太宰是否期待有人能够理解。她能做到的,只有按照他所期望的那样,以此来包容他有时出于彷徨茫然而做出的异常反应。

        无论太宰治做什么说什么,都不感到奇怪,虽然很多时候未必能够理解,但至少选择相信某一天会理解他吧。那个人也不必是她,只要有这样的人存在就好了。

        初次涉足私人领域的太宰治,开始还像一只小猫来到不熟悉的环境一样,用小胡须丈量每个角落,对所有陌生的东西都感到新奇。

        问题在于千鹤本人也不常在公寓留宿,所以这里基本上都是担任“不会被偷的仓库”、“单人专属的澡堂”、“不用付钱的旅馆”之类的职责,堆满了她平时头脑一热买下来却又无处安放的杂物,也想不到特意去收拾。喜欢看的小说和本子专门腾出一个房间来存放,为防止深夜抑郁特意留着的好酒则存放在另一个房间里。

        除此之外,公寓里乱得一塌糊涂,基本下不去脚。

        感觉到太宰治的目光,不管他接下去是什么反应,千鹤都觉得自己多年来的良好修养受到了冒犯,只好勉强让异能体把公寓打扫成能住人的样子,好来招待这间公寓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客人。

        她手忙脚乱地想做点吃的,结果因为实在猝不及防,只好先去超市采购救急,意外地发现太宰治居然喜欢吃蟹肉。

        说来奇怪,那之后她把之前的事抛到了脑后,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模样。

        再加上她对人际关系的重新经营,mafia的成员们就像集体失忆一样,对她往日造成的破坏置若罔顾,该尊重的尊重,该谄媚的谄媚,相互之间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维持着和以前一样的社交距离。

        千鹤没有在这种孤独中生活太久,在钢琴师的授意下,医生把她邀请到了旗会,她总算结交到了称得上是朋友的同龄人,在mafia也逐渐沉淀下来。

        上次失控造成的破坏,千鹤用了半年时间来慢慢摆平,这一次需要的时间只会更多,而且她还不方便出手。

        先前杀了不少在社会上很有影响力的人物,横滨最近的警戒很严,但这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们甚至无法知道凶手使用了什么手段,自然连死者与死者之间的手法关联也不清不楚。

        当然不可能清楚,她的手法完全是随心所欲的,没有什么必须要做到的标准,也不打算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

        要说为什么拥有如此强悍的暗杀手段,全是依仗她的异能力——「高歌的亡灵」,她的头脑和才能都是次要。也是拜这样的异能所赐,mafia才能短时间内获取上百亿的利益,却不会被政府机关抓到尾巴,因为这一切,都是那些暗杀目标“生前”、“自愿”做的事。

        另一部分则是由于过于特殊,即使是政府也不好贸然行动,为了避开这些争端,千鹤正在利用从兰波那里得到的情报,策划去国外出差的事宜。不出意外的话,搬家之后就要出发了。

        家务事倒是不难处理,她平常也有在注意隐藏身份,出于谨慎花了整整一星期,以此确保万无一失。

        出差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去欧洲那种异能发达的地方,贸然行动的话,说不定会引起政府的注意。现在正好弄出一点让他们头疼的乱子,反而让事情变简单了。

        出行前夜,千鹤到首领办公室小酌一杯,算是首领给她饯别。

        “唉——”

        森鸥外戏精地叹了口气,千鹤端着酒杯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的继续喝酒。

        “真伤脑筋啊,”森鸥外又叹了口气,“小千鹤要走了,这么多工作要交给谁才放心?你的工作一般人可做不来啊。”

        “这好办,交给太宰打理不就行了。那家伙入职之后还像以前那样喜欢给我添麻烦,这次干脆让他吃点苦头,让他明白我也是会感觉辛苦的。不过,这种事当然也需要森先生您同意才行。”

        一想到接下去太宰治要接手她剩下的工作,她自己才是偷着乐的那个。森鸥外总是扮猪吃老虎,她也乐得跟着他一起演。

        “难得你有这样的觉悟,再喝一杯如何?”

        “是,森先生。”

        千鹤乖巧地把高脚杯递过去,领受了首领亲自倒酒的殊荣,和森鸥外碰了碰杯沿。水晶酒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两人相视而笑。

        红酒早已醒好,千鹤一点没犹豫,举起酒杯喝下一口。

        她正品味着其细腻的口感,森鸥外忽然正色道:“小千鹤,你看看这座城市,再看看这里。”

        千鹤照做,窗外风景依旧,横滨的夜景好像永远也看不腻。但站在组织顶点和首领和下级所看到的,一定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兴味阑珊道:“森先生,我们站在横滨的最高点,身处mafia最关键凶险的转折期,整座城市都在我们脚下。逝者如斯,不如踏着往日的繁荣,往前看好呢。”

        “你总是爱说漂亮话,小千鹤,但是不必每时每刻都做到贴合人心。”森鸥外含笑地说,“你看,不觉得这里像个囚笼吗?”

        千鹤轻声道:“是您的囚笼才对吧。”

        “对,也不对。真正的囚笼是这间办公室所代表的组织的顶点,是整个组织和我们眼前的这座城市。雏鹰到了该放飞的时候,任何人力和风暴都不能够阻碍它的翅膀,它会扶摇直上,飞到更高、更孤独的天际。等它低头再看这个笼子,就会感受到自由。”

        森鸥外平缓而有力地说着,凝视这座城市的眼神深沉得不可思议。千鹤紧紧捏住了右手衣袋里的硬币,站到他的身边。

        “我的鹰将飞得比任何猛禽都要高远,到更遥远的地方去搏击长风,”

        男人低下头,目光触摸着少女沉默的侧脸,还有那作为加入mafia送给她的信物。

        锦红色的长围巾宛如缠着脖颈的火蛇,在雪上熊熊燃烧着,城市明灭闪烁的光影染上白色风衣,映照在那对迷蒙的玫红色眼眸里。

        “但它终究要落回到我的臂膀上。”

        首领和下属看到的风景是不一样的。

        但是,把他们各自所见拼合在一起,便是一座完整鲜活的海滨都市,是被大家所深爱着的城市。它的未来,它的理想,它的曙光,它的幻灭,就是一群凡人肩负一生的枷锁。

        “……如您所愿。”

        她把杯中的红酒喝完,起身告退。

        次日,在某个普普通通的时间点,千鹤独自一人登机起飞。

        由于飞机的托运机制,异能体不方便携带,她用兰波的亚空间藏匿行李,正好也省了一笔托运费。剩下的用品还是装在正常的背包里,安安稳稳过了安检,跟着她一起上了飞机。

        这趟航班上没几个人,千鹤把包里的一只水晶盒子拿出来放在桌上,那里面装着一朵永生花。

        香根鸢尾,象征自由、光明和幸福之花,同时也是法国的国花。

        千鹤撑着脸颊,侧眸透过舷窗去看机身外一碧如洗的天空和薄纱般的云岚,微笑着说:“就当是您陪我一起重返故土了。”

        没有人知道她在和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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