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陈恭很害怕，探她的鼻息没有感觉到呼吸，更无法探到脉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仔细一看陈丽的胸口还是轻微地起伏，眼珠似乎动了动。

        “啊……还好”陈恭这才稍微平静了些。

        亭子后方很快出现了一间房屋，那是陈恭依照他在边宅住的那间地样子用意念幻化出来的。他将陈丽抱起，放到了屋内的床上。在这个空间里无法请大夫，而身为灵体的他们也没有办法医治。陈恭只能等待，等待陈丽的苏醒。

        不知道等了多久，陈恭只是呆呆地看着陈丽，看着这个年长了自己一轮的陌生女人。回想起两年前她的突然到来，陈恭还是觉得很不真实。可也许真的是她救了自己一命。

        当年陈恭被刺的那剑确实没有直击心脏，也多亏了慕容沁在搬运他身体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反而让堵在他心脉的血被冲开。可是他并没有因此得救，他还是无法醒过来，周身冰冷，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该去往何处。可是在某一天，突然感觉有一道光出现，很温暖，这个温暖完全环绕着他，虽然还是无法醒来但一切都慢慢开始变好，似乎那道光在滋养着他。

        之后陈恭便醒了过了，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个空间内，四周什么都没有。但是他能看见外面发生的一切，听见所有的声音，却无法感受□□带来的一切感官。陈恭很聪明，没用多久就明白，身体被别的灵魂占据了，而自己的灵魂被关在自己的□□里。

        他没有死，没死就好。只要没有死陈恭就有机会再拿回自己的身体。他一直看着，计划着，打算着。他希望占据自己身体的人能够安分守己好好养伤，然后隐姓埋名地活下去。慕容沁带着的财富足够他们下半辈子的勇度，而他只要寻找到何事的方式和时间一定能够夺回身体。

        但陈恭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入侵的灵魂如此不按理出牌，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意料之外，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出人意表。可是他无法阻止，他连说话都做不到。也许说来是巧合，这个叫陈丽的女人要去的地方都是之前陈恭计划要去的，虽然所做之事大相径庭。这样的巧合无法不叫陈恭惊喜，他决定静观其变。后来，更因为陈丽的“呆傻”让他们能够接触到浣月宗，混入浣月宗，让事情变得更富戏剧性。

        可是，有些事情变了，变得最多的应该就是他自己。在两年中，陈丽就如同一位长者，不停地教育他，教他怎么做人，教他怎么待人。陈丽用自己的言语，用自己的行动教导他什么是于人为信，有如何待人以诚。

        他本是不信的，坚决地不信。可是当边沿梅出手为他挡下暗器的时候他动摇了，那个本来要至于他死地的人竟然救了他。当陈恭看到暗器没入边沿梅手臂，血流如注的时候，他心跳了，他本不能控制□□的，但是那个跳动是因为他而跳的。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人为他受伤，为他挡刀。虽然慕容沁忠心与他，但一切都是有条件的。陈恭何等聪明，所以明白，边沿梅救不救他对于浣月宗，对于他们要的做的事情而言都没有多大的影响，可是他还是救了。理由？理由可能就是之前陈丽和边沿梅相处时表现出来的“诚”！

        再后来，当陈丽对他说愿意将身体交还于他的时候，陈恭的坚持开始崩塌了。在她的计划里没有一丝考虑是为自己，所有的打算都是怎么将这具身体完完整整地归还给他。这就意味着她会死，而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被禁锢在体内，就如初始的他。陈恭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为什么不为自己考虑。相处的两年内他没有为陈丽做过一件好事，可陈丽却为他以后能堂堂正正地立足于世做了万全考虑。

        陈恭看着沉睡的陈丽，仔细端详着，她长得清秀，虽然称不上美人，但也真的耐看，有一点娃娃脸，看不出年龄但在她的眉宇间能看出时间的痕迹。看她穿着异世界的衣服，奇奇怪怪的，但是似乎很便利。等她醒了也许可以让她做几套出来，穿上去打架就更有胜算了。

        她睡得安详，没有痛苦的样子，只是不醒。陈恭有点没耐心了，拍了拍她的脸：“陈丽，醒醒了，我坐累了。喂，陈丽，你醒过来好吗？你醒过来我都听你的。真的，陈丽……姐，姐姐……”

        最后的那声称呼很轻，却很动情，陈丽似乎感受到了，眼泪不自主地从眼角落下。

        看到眼泪，陈恭大喜：“陈丽，陈丽，你能听见是吗？太好了，太好了。你什么时候能醒？”陈恭轻轻摇晃着陈丽，想把她摇醒，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边沿梅的声音。

        “陈恭，你还好吗？”边沿梅叫着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转过头问身边的大夫，“为何会不醒，之前不是没有昏迷？”

        “边大夫，老夫也不知，从脉象上看确实是无虞的，这……”大夫对于这种情况也有点束手无策。

        “陈丽，我先出去一下，你好好修养，趁空隙我再来看你。”

        说完，陈恭便悠悠转醒，说道：“边先生，我没事，只是疲乏得很，能听见你的声音却不能清醒。”

        “太好了，太好了，陈郎君确实需要好好修养，按时喝药。”看到陈恭醒来，大夫如释重负。端上刚刚热好的药就退下了。

        陈恭喝下药，才发现房内除了坐在床边的边沿梅，还有晏无师。他的存在让陈恭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那种晏无师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就是他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茶杯，也无法忽视他的威压。

        晏无师放下茶杯，走到床边，边沿梅立刻站起道：“师尊，请。”

        晏无师看了一眼陈恭道：“居然没死，命真大。”说着便给他把脉，“果然和阿峤一个样子，朱阳策的真气留了你一命。只要多加练习，待以时日功力便可恢复，甚至会变得更强。阿峤担心的事情可能真会发生，那现在就该杀了你，永诀后患。”

        原本把脉的手一下子紧紧握住陈恭的手腕，只要输入真气便可直接要了陈恭的命。

        “师尊，请手下留人。”边沿梅突然开口阻止。

        晏无师看向他，有点意外：“为何？”

        为何？这也是陈恭想问的话。上一次边沿梅救他或许有原因，但现在又为何，而且还是忤逆了他师尊的意图。

        “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弄明白，师尊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

        晏无师玩味地看了边沿梅一眼：“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提过要求，这还是第一次，看来不满足你的好奇心是不行了。”晏无师放开了陈恭的手腕，“但只一样，如果有任何麻烦你自己去解决。”说着便起身走出房间。

        “是，徒弟明白。”边沿梅对着他师尊的背影作揖行礼。

        “为何救我？”

        “那你为何挡在我身前？”边沿梅不答反问。

        “因为之前你救过我一次，我还你一条命。”陈恭抬头看向边沿梅，语气肯定。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有大半是在说服他自己。

        “你可知你不敌宝云，对上他也只是螳臂当车死路一条而已？”

        “……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救？”边沿梅不似从前的点到即止，竟然有些咄咄相逼。

        “……”陈恭无法回答，有一个心思一晃而过，但是不敢肯定，他真的不知道了。

        看着沉默的人，边沿梅知道再问也不会有答案，轻叹一口气说道：“沈道长是一个心怀苍生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动杀心。你几次三番地出卖沈道长，利用沈道长，甚至出卖过我的师尊。最终使得那样善良的沈道长也要废你武功，只为不让你再祸害苍生。”

        “然后就是这样的你，在和你的相处中，我竟然看到了诚意，有几次觉得你是好人。你颠覆了我对你的所有印象，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所以对你好奇是真，确实想弄明白，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陈恭还是缄默，再用‘受伤后临时失忆’作为借口已经不可能搪塞过去。初遇的时候还能这么多，但是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边沿梅一定会怀疑他。该怎么回答？好像怎么回答都是有问题的，怎么编都会有漏洞。如果，如果是陈丽，她会怎么回答？

        “诚信！”对，陈丽最在意的就是对得起天地良心，待人以诚。陈恭一直回想着陈丽面对边沿梅时的做法，哪怕有错，哪怕那些错是他陈恭造成的，她也能坦诚地向边沿梅致歉。而结果……结果是我们并没有被杀，而是被保护到了现在。

        “在大兴城外我们被突厥人围攻的时候，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了他们腰间的一个小饰物，知道他们是舍利吐利部族的。你也知道突厥除了可汗和他妻子以外还有4个贵胄，这几个部族都会自己的家徽，但是这个家徽一般不会显露出来。所以他们会用一些小的饰物作为区分，特别是贵胄的上位者。”

        “我知道他们应该是来找我的，但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不得而知。我发誓在那之前我没有和他们联系过。可他们武功不敌你们，所以我用手语告诉他们我会来灵州，而他们死前发出的信号的颜色是告诉联络人，他们找到我了。”

        “边先生，在你救我前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相信你们会留我一命，所以只能赌一把。可是你救了我，在毫不知情的时候救了我，之后我就很矛盾。你也颠覆了我很多认知……而，挡在你身前，想救你只是单纯地想救你而已……”陈恭述说着，到了最后声音变得很小，但是边沿梅听到了。

        边沿梅看着陈恭，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他觉得这些话可信。人在生死之间做出的举动是最能表达内心的，以陈恭这样的性格会以身试法，那这些话的可信度是高的。不做他想，边沿梅继续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陈恭听闻看向边沿梅，自嘲地笑了笑：“边先生是想我问还有什么后手吧。没了，目前什么计划都不会了。到了灵州以后都是由萧荣联系对方，现在具体由谁和萧荣联络我也不清楚。而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无非是想掌握先机，你应该能猜到，其实联系人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对了，慕容沁呢？”陈恭突然想起来他会躺在这里的原因。

        “放心，他被阿玉救下了，在别的客房歇着，受了很重的内伤但是命是保住了。”

        “是嘛，太好了。感谢边先生的救命之恩。”陈恭坐直了一些，作揖。

        “无妨。只是，为什么会这样？”边沿梅问。

        “我们被萧荣出卖了，打伤慕容沁的是他。”

        “谁伤的你？”

        “宝云”陈恭回答道，“他们离开我的房间后，没过久宝云从窗户进来，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了一掌，受了内伤。慕容沁刚好要来给我送参汤，看到我受伤就想和宝云打，没想到跟他一起来的萧荣直接在他背后打了一掌。”

        “我想，放弃和突厥人合作的决定让萧容出卖我。只是，他为什么要一门心思跟突厥人合作呢？他无父无母，无儿无女，从吐谷浑开始他就跟着我，也算忠心。为什么？”陈恭不懂。

        “他是汉人不假，但是由突厥人养大。”

        “呵呵……原来如此！”陈恭突然向后倚靠，叹气道：“我也有今天……”

        边沿梅看着陈恭，没有什么落井下石的想法但也并未对他产生什么恻隐之心，只是现在即没什么可以问的，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刻，说道：“你先歇息，等你好些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让陈恭有点无力，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自从被沈峤带出城开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哎……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跟着你的心走，陈恭，刚刚你做得非常好！呵呵~”就在陈恭一筹莫展之时，陈丽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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