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最下等的一种
明日便是林骁的百日宴了，侯府各院里的人们显得比平时忙碌了很多。
不光因为马上府里就要宴请宾客，还因为侯府此时住着宫里的林妃娘娘。
虽说侯府是林妃的娘家，但她嫁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当今圣上。
既然嫁到了天家，那她便不再是回娘家探亲的普通妇人。
因此府中所有人都用着最大的敬畏和尊重来服侍林妃娘娘，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从前林妃未出嫁时住在南面的沉香阁，但那毕竟只是个小女儿的闺房庭院，如今和林妃的身份不太匹配。
故而此次林妃回府老夫人本打算把福莘阁的正屋让出来给林妃住，但被林妃委婉拒绝了。
即便她住惯了偌大的宫宇，可如今回到自己少时的闺房依然觉得无比亲切。
此时她看着房中虽显陈旧但依然没有多少变化的陈设，那种心境和感觉是多少繁华都无法比拟的。
“娘娘，老身已让清荷将芙姨娘带来了。”宫里伺候娘娘的一个老嬷嬷说道。
“恩，严嬷嬷让她进来吧！”
林妃娘娘放下手里一直端详的儿时小物件，坐到了正屋的桌前。
此时等待通传的紫芙心中很不安。
因为那个宫中姓严的嬷嬷，更是因为屋里等着自己的娘娘。
她不知道娘娘为何点名要见自己，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拒绝她说出的任何话。
在不安的情绪中，她走进了沉香阁的正屋。
“见过林妃娘娘，娘娘万安。”紫芙恭敬地跪在林妃面前。
这是她此生从未有过的恭敬态度，她以为自己已经表达出了对娘娘无上的敬意，可林妃却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的头顶和她微弯的脊背，迟迟没有说话。
紫芙心头微恼，却不敢透露出丝毫。
因为她知道这是娘娘给自己的提醒，娘娘在无声地提醒自己，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不知过了多久，林妃像是刚看见她一般，叫了起。
紫芙忍着微酸的膝盖和脊背，小心地起身，默默站在一边等待娘娘发话。
林妃扫了紫芙一眼，觉得这个丫头还颇有些心性。
即便在如此情形下也能做到不骄不躁，就凭这份耐心便值得自己今天寻她来此一趟。
她本想着若眼前的是个妖艳骄纵的狐媚子，那她根本不用费心，直接除了便是。
但显然她不是，起码不是毫无心智之辈。那便也值得自己费上几句话。
“你便是芙姨娘。”
“回娘娘，妾身便是。”
“你可知道本宫今日寻你来是为何事？”林妃傲然问道。
紫芙心中痛骂这被用烂了的对话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却不敢随意回答，只说不知。
见她神情闪烁，林妃并不恼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神情平静实则却是轻蔑。
“你既说不上来，本宫也不想跟你兜圈子，就在前些天本宫在皇后处见过太尉夫人一面。”说完她抬手抚过茶杯，轻饮了一口。
听到林妃的话，紫芙脑中嗡的一声。
见陈氏不好了，太尉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就连皇后娘娘都被搬了出来。由此可见陈氏这次疯得的确不轻。
可若是太尉夫人插手，自己能有办法应对吗？
见紫芙依然没有说话，林妃并不在意，继续道“本宫今日找你来，没有别的意思，便是想让嬷嬷给你讲讲侯门的规矩。也许以你的身份经历可能从未想过这些事，这并非瞧不起你的眼界，只是单纯觉得以你的阅历可能不懂。”
“还请娘娘赐教。”
紫芙腹诽，林妃今日从传召她开始就是对她的轻视，真当她是没有见识的下等奴才了。
可让她更挫败的是，她竟无法抗拒这种轻视。
林妃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了身边的严嬷嬷一眼。严嬷嬷上前一步说道“芙姨娘，还是老身与你说吧！”
“嬷嬷请讲。”
紫芙觉得听嬷嬷讲总比听娘娘讲好，起码自己可以站直了听。
严嬷嬷说道“芙姨娘是府中丫鬟出身，听说是老夫人在外面救回来的孤女，卖身侯府，对吗？”
紫芙点点头。
“那便是说，你自小在府中长大，从未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紫芙再次点头。
对于紫芙的配合，严嬷嬷颇为满意，继续道“那便难怪芙姨娘并不甚懂得高门世家的规矩了。侯府中人际关系单纯，是临城少有的清贵人家。后宅在老夫人的掌管下更是难得的干净，我想你能明白老身的意思。”
她边说边抬眼看了一下紫芙的神情，“就因为你成长在侯府，所以并不真正了解高门里的规则。老身听说你是老夫人送到二爷院里的侍寝婢女，专门为侯府的子嗣而设，这点倒没有什么不妥。”
“虽说世家少爷若想自己纳丫鬟进院并不合规矩，可倘若是长者赐予，便没有什么问题。但你要知道即便如此，从丫鬟成为姨娘已经是你人生所能达到的顶峰了，再不会有任何改变。”
“若你因为有了子嗣便妄想越过主母，甚至霸占家中的主君，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只问你，你如今在府中是什么身份？”
紫芙平静回答“是妾室。”
“那你可知道，妾室也分很多种。苏姨娘是官家庶女出身，对比娘家身份算得上是贵妾。徐姨娘是皇商之家出身，财力底子雄厚，可也只能算是良妾。”
“而你呢，府里丫头被送到少爷屋里做了通房，因为生下孩子才抬的姨娘，你终究只是个婢妾。侍妾里最低等的一种，而你这辈子都无法改变。”
紫芙听到这里，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即便她如何掩饰，还是被林妃捕捉到了。
严嬷嬷继续说道“婢妾作为侍妾里最下等的一种，就算在侍妾里都是最没有分量的，又何谈跟夫人相提并论。即便这府中没有了夫人，婢妾也没有出头的可能。妾便是妾。”
“即便夫人德行有失被休弃掉，可还会有继夫人进门，原有的妾室绝不可能被扶正。这便是老祖宗的规矩，你懂吗？”
紫芙心道，这是她此生所知最令人厌恶的老祖宗。
还没等她舒缓胸中的郁结，严嬷嬷却还有话说。
“即便二爷再宠爱某个妾室，拼着不娶正牌夫人只想与小妾在一起的地步，也断然是没有可能的。以侯府的地位，怎么能允他停妻不娶断送掉自己的前程。”
“何况二爷的前程从来不光属于他自己，这关系到侯府的荣耀，容不得一丝任性。再说二爷一向沉稳最守规矩，他会是不顾礼教宠妾灭妻，甚至罢妻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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