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是敌是友
最近还有件让她感到有些意外的事，就是徐姨娘似乎有拉拢亲近她的意思。
可在陈氏面前徐姨娘又表现得极其平静，仿佛和陈氏还是一个阵营，一个鼻孔出气。
但她又觉得徐姨娘哪里变了，不知道是否与传闻的那件事有关。
一日晌午过后，徐姨娘进了紫竹轩的院门，拉着紫芙在内室里聊天。
“今日又来叨扰妹妹，妹妹莫要厌烦我才是。”
“怎么会！”
紫芙礼貌地回答，面容带着公式般的微笑，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种微笑就是紫芙最大的敷衍。
“昨日夫人让我等要向苏姐姐学习，多读书以求修身养性。可我哪是能安心在屋里看书之人，想来妹妹也是同道中人，所以我特意说要和妹妹一起看书解惑，实际就是想寻你在一起偷懒罢了。”
徐姨娘边说边掩唇偷笑，两人都被她的话逗乐了。
看着面前这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年轻女孩，紫芙倒是第一次给她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不管她来这里是出于哪种目的，但刚才那些俏皮轻松的话语倒好似出自真心。
和紫芙单独相处时，徐姨娘没有任何的架子，表现得好像是相识多年极为熟稔的姐妹。轻松亲近之感越发的自然，这让紫芙很是意外。
可到了陈氏面前，徐姨娘就算说不上与自己为敌，可表现出来的行为也绝谈不上友善。
徐姨娘看紫芙若有所思，虽在自己面前微笑，却刻意表现的若近似远，她又怎会不明紫芙心中的顾虑。
在内室喝了两盏茶后，徐姨娘终是敛了笑容，郑重说道“你不用如此忌惮我，因为我绝不是夫人派来试探你的。”
紫芙微微一愣，没想到徐姨娘说话这么直接。
“我并没有忌惮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不明为何你能如此自然的切换两张不同的脸。”
“你是在好奇哪张脸才是我真实的样子？”
徐姨娘闻言倒是笑的更加肆意了。
“有这样的想法，可也不全是。”
稍作停顿，紫芙继续道“因为我觉得哪一张都不是你真实的样子。”
不是疑问句，紫芙用的是无比肯定的语气，这让徐姨娘当下心神微凛，眼神清明地看着紫芙，似乎过去从未认识过她一般。
既然紫芙是聪明人，徐姨娘也就不打算再掩饰，表情淡然地说道“眼力不错。不过猜出我的心思并不难，因为我并没想刻意瞒你。”
她啜了口茶，继续道“也许你觉得奇怪，如果我不图些什么，为何要刻意与你亲近！你只是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奴婢出身的姨娘，我为何要向你示好？我只能说，你若是这样想，那便太小看自己了。”
紫芙对于徐姨娘话语中隐含的褒义称赞并不动容，只是静默的喝着茶，吃着桌上的小点心，等她说下文。
因为她知道这种话题一旦开了头，就断然没有不说明白的道理。她只需耐心等待便好。
早前便让妙竹守在了内室外面，她并不担心谈话被别人听了去。
徐姨娘看她神情淡然，并没有反驳自己的话，心中更是对紫芙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来自己从前还真是小看了她。
“说出来不怕妹妹笑话，我当初进得府来只是夫人的一句话而已。那我必然就和夫人绑在了一处，自然也是要帮她的。可在府中这么久，我看开了很多事。明白了一个夫人永远不愿承认的事实。”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了紫芙一眼，可并没有看到任何她预期中的神情，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无关身份地位，二爷爱的人只有你。”
紫芙听罢淡漠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在王侯之家谈爱？你为何会这么想？”
“我虽不是在王侯之家长大的，可深闺后宅的手段也见识过不少。要说谁人能在暗潮汹涌的后宅中屹立不倒，那没有男人的庇佑是万万不能的。”
“虽说后宅中总有男人照顾不到的地方，不能说万无一失。可若是没有男人的保护，那便会像我这般命比纸薄。”
徐姨娘说出这句话时，紫芙在她脸上看到了一抹不甘甚至狠厉的神情，虽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紫芙细心地捕捉到了。
“徐姨娘身后有夫人撑腰，还有庞大的皇商娘家做后盾，竟还说命比纸薄，那像我这等人岂不是不要活了。”
“妹妹哪里的话，再多的后盾，也不如妹妹身后有二爷撑腰。恕我直言，若没有二爷回护，妹妹岂会走到今天。”
“这点我不否认，可又不完全认同。”
紫芙坦然的话语让徐姨娘有些迷惘，不知紫芙话里的含义。
紫芙并不想故弄玄虚在徐姨娘面前扮高深，她继续道“二爷多次暗中维护我，这点我承认。可你若觉得我只是靠二爷的维护才走到了今天，那便错了。”
“这世上我唯一能全然信任的唯有自己，我也从不会把身家性命都寄托在男人身上，等男人护着。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
不知为何，紫芙面对眼前的徐姨娘时竟不愿再掩饰，说出了心中真实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靠自己？”
徐姨娘虽明白紫芙话中隐含的意思，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靠她自己的力量能走那么远。
紫芙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看似无聊的嗑着面前的瓜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徐姨娘从她的态度中读懂了些什么，缓了片刻说道“我今天既然来找你，就是想向你坦诚。你可能早就看出来了，夫人是容不下后宅中任何人的，那我就必须为自己打算。”
“不管你嘲笑我无能也好，瞧不起我的卑劣也罢，我只是想在这个可怕的地方活下去而已。也许你不能马上信任我，可时间会慢慢证明我说的话。聪明如你不会看不出我的诚意。”
紫芙依然没有开口，只是两指夹起一颗瓜子，放于齿间破开，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知你是否听说过秋天里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件事？”
徐姨娘语气沉重，似乎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话语间仍然能听出些不甘和怨愤。
“我也曾努力想要有个孩子傍身。可终究是我愚蠢，竟将自己断送在了陈氏的手里。”
紫芙心中并没感到多少意外，也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同情，只默默为徐姨娘斟上了一杯热茶，安静地等她说下去。
看紫芙并不感到意外，徐姨娘就知道她的事不可能瞒过有心之人。
“刚开始我便觉得身体有异，特意找机会出门问诊。我一度误以为有孕，以为终于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可大夫的一句话就将我打落谷底。他说我被下过药，本就很难有孕，月事推迟是被下药所致。你知道那种大喜过后紧跟着便是绝望的感觉吗？”
徐姨娘虽然是在问紫芙，可却并不需要她做出回答。
她继续道“我不知何时服用过极寒的药物，此生再难有身孕。相信你也跟我一样。若不是你在夫人还没掌控之前就有了小少爷，怕是你也没有生下小少爷的运气。”
“所以你知道了这件事，就开始记恨夫人了。”
紫芙插了一句，可并不认为这么容易想到的事会让徐姨娘有如此大的愤恨情绪。
“你不信便找个大夫看看，我估计府中的所有姨娘都不会幸免。本以为我会是例外的那一个，到底还是我太天真了。”
她自嘲一笑，握着茶杯的手不停的搓弄，无法掩饰心中的情绪。
她也很意外紫芙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无比镇定，看不出丝毫的焦虑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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