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堕入黑暗
看到林正轩的反应，紫芙并不意外。
可林正轩虽明显震怒，却并没有马上对陈氏的行为提出异议，紫芙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陈氏及侯府稳定在林正轩心中的分量。
也许是她对林正轩的期望变高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以为自己已经走进林正轩的内心，理所当然的认为林正轩也能理解她的想法。
可他终究跟自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们认为的平常之事，在紫芙眼中却是过不去的坎儿。
就如眼前的情形，也许林正轩的恼火并不一定是因为陈氏非要让妾室伺候，让人到主母院里掌灯。
而是陈氏不提前知会他，就先让紫芙来伺候，这让他措手不及，没能提前做好对策。
他的出发点只是因为心里喜欢紫芙，想保护她，所以才会恼火。可那并不意味着他觉得掌灯有什么不对。
因为在恼怒过后，林正轩很快恢复了常态，还用眼神无声抚慰着情绪低落的紫芙。
这段时间，紫芙潜移默化地想改变林正轩的封建思想，可终究不可能让他跳出当前社会认知的范畴。
林正轩不想紫芙太伤心难过，却又想稳住陈氏，让侯府保持表面上的安定祥和。
但这份祥和只能借助紫芙等人的牺牲才能达成。
也许在林正轩心里紫芙一直是识大体，甚至可以说是豁达的一个人。
可他却不懂，再豁达的女人也不可能无视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与另一个人同塌而眠。
伺候好了二爷洗漱更衣，甚至还尽责的把他和陈氏送入内室，看着远处帐幔缓缓落下，紫芙才踉跄地退到了一边，慢慢撤出内室到了外间的偏房。
可她还是觉得离林正轩太近了，紫芙又向门口退了退，还差一步就要出了这个房间。
靠着门窗的缝隙，可她依然感到心中的烦闷让她无法呼吸。
紫芙觉得林正轩到底还是高估了她内心的强大。她从来就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强悍。
此刻听着内室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即使她刻意捂住耳朵，可那些小声的低语依然不断的涌入自己的耳畔。
紫芙平生第一次怨恨自己感官的敏锐，她恨不得自己是个迟钝的失聪者，也好过受这般煎熬。
心头的疼痛就如在火中炙烤的鱼，无法脱逃，只能勉力承受。
陈氏尤不知死活的缠着二爷说话，还故意透出只言片语，很怕紫芙在外室听不到似的。
陈氏对林正轩明显的敷衍视而不见，故自说着自己高兴的话。
“二爷，今日当值累了吧！我给你捏一捏，解除下身体的乏累可好？”
陈氏今天的语气异于平常的温柔婉约，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传到外室。
“不必了，不用劳烦夫人如此辛苦。”
林正轩委婉地拒绝了陈氏的“好意”。心中思绪早就顺着起伏的帐幔飘到了外间小榻上那个无声无息的身影旁。
“二爷要是怕我辛苦，不如唤芙姨娘进来伺候。临城的亲贵家族如今多有侍妾在偏房里等着伺候，二爷若是想传按摩解乏，唤一声便是，方便的很。”
陈氏一语双关，既试探了林正轩的态度，又恰到好处的羞辱了紫芙。可偏偏又让人挑不了她话语中的毛病。
“不用，早些休息吧！明日院里还有事要忙。”
林正轩实在不想此时再多生枝节，只好先躺下装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想借此让陈氏不再开口。
可他此时微弱的紧张情绪，看起来只是徒增尴尬的拙劣演技，在心思细腻的女人面前却无所遁形。
陈氏微乎其微的挑了挑一侧的嘴角，便不再多言，只是安静的躺在林正轩身边，贴身紧搂住林正轩的手臂小声说话。
“二爷，已有两年爷都不与我亲近，估计是嫌弃我不顶用，我也知道。求二爷再帮我努力一次？”
陈氏语气格外的娇羞，她确实也有些害羞，毕竟外屋多了个人。可她并没多少不自在，左右从小就被下人伺候惯了。
她豁出脸面就是想在紫芙的心上插一刀。
林正轩的心情本就十分复杂，一听陈氏这话更感觉如芒在背。他终是忍无可忍，腾得起了身，披上外衫就要往院外走。
“我忽然想起还有件军中奏报没整理好，得回书房去，你先歇了吧！”
陈氏万没想到二爷突然说要走，赶忙起身拉住林正轩，“二爷，都这么晚了，明日再忙吧！”
“军务要事怎能有丝毫耽搁。岳父主掌军事，你身为他的女儿会不知道军务的重要？”林正轩冷声说完，头也不会便出了内室。
在路过外间偏房的小榻时，林正轩向紫芙处望了一眼，毫不意外地在紫芙眼里看到了无尽的酸涩。
林正轩亦是内心微酸，神情黯然，却依旧决然地走了，瑶心阁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对于掌灯的侍妾来说，林正轩在不在瑶心阁不打紧，左右她要服侍主母是不能离开的，必须熬夜伺候到天亮。
也许陈氏是被林正轩拒绝惯了，她虽恼恨，可只借故咒骂了紫芙几句，就回床上躺下了。
没多久床上便传来了陈氏平缓的呼吸声。
可对于在外间小榻上装睡的紫芙来说，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窗外月光下树影浮动，就如同今晚她的心在怨海中浮浮沉沉。几乎一夜无眠到天亮，紫芙强撑起精神准备伺候陈氏起床更衣。
即便昨晚林正轩根本没睡在瑶心阁，可当她看到陈氏红润的脸庞和仿佛胜利者的微笑时，心中还是刀绞一般的疼。
原来只是看心爱之人和旁人躺一躺，她便险些熬不住。
从前的她一直在自我欺骗。本以为到了这阶级分明的古代，她们无力抗争命运，暂时没有办法做到只得一双人。
她便一直以为只要林正轩心中独爱自己一人便好，其他的都可以暂时忍耐。
从西南回来之后，林正轩也确实是这么做的，除了紫芙他再没碰过旁人。
可从昨夜她才明白，她骨血中的思想不会因为所处的环境改变而变化。
紫芙心中的自己仍然活在那个光明的世界里，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世界的畸形规矩，也永不可能允许自己堕入黑暗。
没跟陈氏有任何的眼神交流，紫芙就如提线木偶一般机械的伺候着她。
和瑾之交接之后，便逃一般地离开了瑶心阁。
陈氏允紫芙回去休息，早间不用再来请安。
看着紫芙仓皇的背影，陈氏却是许久没有的畅快得意。
这大概是陈氏对付紫芙的半年里最成功的一回。从侯府设宴到现在，她利用身份压制紫芙的手段越发得心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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