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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除根兮计不休


不绝于耳的惨叫声终于停止,场地里月玦一人低着头站立着,他是这次供狱奴唯一活下来的人,可是这次的试探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众人只当是他侥幸,最后那人筋疲力尽而亡,白白让月玦捡了一条命,至于他到底会不会武功,还是没有试探出来,秦昊亦是面色不好。

        “冷将军,现下如何是好?”

        “皇上不必着急,臣还有一计。”

        “还有什么办法,赶紧说来听听。”

        “回皇上,不妨把豢养的几匹鬃狼放进去,看那月玦会不会武功?”

        言罢秦昊点头便同意了,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

        秦楼安看着冷剑鸣那冷若冰霜的脸,觉此人当真是心狠手辣,鬃狼狠厉,见人便扑,囚场豢养的更是为了看它们相互撕咬都是饿了几日的,适才供狱奴试探不成,便又用这恶狼来试探。

        一会功夫便抬了三只鬃狼出来,此时还被关在铁笼里,许是闻到了血腥味,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一口獠牙看着甚是骇人,前爪扒拉着铁笼,恨不得立刻冲出来。

        抬进场后便被放了出来,这些鬃狼好像对死人没什么兴趣,嗅嗅地上一动不动的死尸,呼哧呼哧几声却没有下口。

        未几,它们像是发现了活物,齐刷刷向月玦聚过去,嘴里此时发出呜呜声,前爪伏在地上,后腿蹬地,像是下一秒便要扑向月玦。

        这些狼还是很警觉的,见月玦一动未动,也不敢轻易进攻,可不一会,这些畜生觉得眼前的猎物没什么威胁性,后脚一蹬,三只恶狼便向离弦的箭一样扑向月玦。

        正当秦楼安觉月玦难逃狼口之时,只觉眼前白影一闪,再看身边已没了司马赋及的身影。

        在众人震惊之时,只见司马赋及已飞身跃进场地,长臂一挥,三只饿狼便被甩出几丈远,嗷呜几声便断了气。

        众人反应过来时,司马赋及已带了月玦飞身上来,秦昊脸上已是震怒,看着眼前人呵斥道“司马将军这是何意,几次为这质子开脱,如今又要破坏朕的计划,你是要包庇他不成!”

        闻言司马赋及幽幽到“看他会不会武功仅需查看他筋脉便知,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进秋来西风西南边陲瘟疫肆虐,刚拨了银子下去救治,如今朝廷财力匮乏,众军厌战,东景战后便与北部塞疆联姻修好,若他今日死在囚场,难保东景不会借机联合塞疆卷土重来攻打我西风,到时,不知皇上觉得我西风胜算几何?”

        秦昊听他此言只觉心血翻涌,你这是在威胁朕,难道没了你司马赋及,我西风就无可用之人了?

        秦楼安看她父皇已是一脸震怒,生怕降罪于司马赋及,起身说到“父皇,儿臣觉得司马将军言之有理,尉迟将军一案还有太多可疑之处,此事怕不仅仅如表面这么简单,还需从长计议,月玦还不能死。”

        见她起身说话司马赋及看了她一眼,又开口说到“此案真凶另有其人,还请皇上给臣一点时间,臣必能查个水落石出。”

        还未等秦昊开口,司马赋及身后的月玦竟呕出一口鲜血。

        这时秦楼安才注意到他,此时他面无半点血色,鲜血染的唇看上去甚是妖艳,身子弱的摇晃了下便要倒下,却见司马赋及一下子接住了他,飞身便下了台子冲宫门外跑去,秦昊反应过来顿时怒不可遏。

        “放肆!放肆!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

        司马赋及转眼便出了宫门,留下众人震惊立在原地,秦楼安也是十分不解,这司马赋及,今日怎么如此奇怪。

        那厢司马赋及看着怀里人双目半睁没有一丝生气,不禁加快了脚上速度。

        “玦,撑住。”

        “杨将军……杨将军死了……”

        月玦虚弱的动动嘴唇,声音几不可闻,嘴角又渗出血来。

        “那是他应该做的,你别说话,一会就到了。”

        虽是寒冷秋季,司马赋及额头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来。

        闻言月玦露出一抹苦笑,喃喃到“我如今已是这副残败模样,却还是不放过我,杨将军不值得……”

        一声虚弱的喘息声传入司马赋及耳里,低头看去,只见月玦无力的闭了眼,两行清泪自他眼角滑下,无声无息。

        压顶的乌云像是再也撑不住雨的重量,冰冷的雨水也是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见月玦已是奄奄一息,司马赋及当即脚下生风驾起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城南大将军府。

        将月玦盘膝安坐在自己寻常练功的寒玉上,自己也盘膝坐下,双掌放于月玦身后,渡真气以续命。

        自己的真气在他体内周身游走,司马赋及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已熬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遥想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纵横捭阖指点天下,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如今却只得苟延残喘。

        “别白费气力了,恨无绝这毒早已伤了我根基,你救得我一时,我也是命不久矣。前几日见了谢容,今又与你重逢,就此死了也无有遗憾了。”

        稍缓过来的月玦有气无力的说到,脸上带的笑却不达眼底,这么多年了,恨无绝早已渗透进自己的五脏六腑,蚕食鲸吞自己的元气,想自己亦是医术绝湛回春妙手,可惜医者难自医,终是解不了自己体内的毒。

        他对自己的身体自是再了解不过了,自己大限,也就这几天了。

        “别说话,我已经找到了恨无绝的解药,杨将军说的对,弑父杀君之仇,你不能不报。”

        司马赋及说完,觉得眼前人身体一僵,不过转眼便恢复了正常。

        他多年来一直苦寻恨无绝的解药,前几日刚有一点眉目,其实成与不成,都还是未知数,但这对一个已是绝望之人来说,就是黑暗里最后的光亮。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他,月玦嘴里说着死而无憾,其实却有千万般不甘,本是九五至尊之命,一朝沦为万人可欺之人,心性孤傲如他,怎能不恨。

        囚场杨昭的临死之言,他人听不到,他却听的清楚,月玦的仇,不可不报。

        觉得眼前人稍有了些力气,司马赋及才收掌停下,月玦缓缓转身看着他,虽然依旧面色苍白,可那一双眼眸却有了别样的光彩。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事已是互相通晓。

        深秋的风阵阵刺骨,早就刮的人心惶惶,既早已是暗流涌动,那就别在意未来不知的风起云涌。

        司马赋及和月玦出了囚场后,众人听皇上训斥一通后便都退下了。

        秦楼安还是坐了马车回府,一路上面色凝重不言不语,回到公主府后让众人退下只留了粉黛在身边侍候。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凤眸一抬。

        “花影”

        声落便见身前跪着一人,像是平白无故变幻出来一样,此时唤作花影的女子单膝跪在秦楼安面前。

        “主子有何吩咐?”

        “本宫想知道月玦有生以来的所有经历,你且带人好好查探,但务必做的隐秘。”

        “是”

        花影简短应下便消失在眼前,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自己是西风的暻姳公主没错,可是世人却不知,自己并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寻常公主。

        如今尉迟宏之事波及太多,怕此事仅仅是冰山一角,背后不知是怎样的天大阴谋。

        原本自己也想只做个寻常公主,荣华富贵一世罢了,可自从月玦来西风之后,她便隐隐察觉到,这西风帝都,已是暗流涌动。

        可惜自己对月玦却是不知其底,若说他是东景的无用废太子,自己是万分不信,单就他与谢容与司马赋及的关系来说,怕是就不简单,务必得好好查查。

        想到司马赋及,秦楼安不禁心里百味杂陈,自己赏慕了多年的人,如今竟模糊了起来。

        翌日上朝时缠绵了一夜的雨停了,天还是阴阴的,加上秦昊阴骘的面容,整个朝堂死气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司马将军好大的胆子,竟然擅自带走东景质子,可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闻言司马赋及侧身一步出来“当时情况紧急,臣只是救人心切,望皇上恕罪。”

        “哼!好一个救人心切,他一个异国皇子,竟然值得大将军如此百般相护,不知是大将军确实一心为公,还是与东景质子有私下之交?”

        “臣一心为公,与玦太子没有私交。”

        司马赋及说这话时声色正常,秦昊亦是一时看不出破绽,只得隐忍了,

        “现在人在哪里?”

        “回皇上,在臣府上。”

        “一个质子焉有住在大将军府之理,若是大将军被安上个通敌的罪名,怕朕也保不住你,依朕所见,还是让玦太子住在城东的皇家别院里比较合适,朕会派御医给玦太子治病,此事你就不用管了。“

        司马赋及眼帘微敛掩了眼底锋芒,拱手弯腰说到“是”

        说完司马赋及便退身回到武将首列的位置。

        “如今多事之秋,西南方瘟疫肆虐,前日又有文书传来说是救济官银被劫,又有暴民动乱,朕欲派人前去西南平定此事,诸位爱卿何人可自告前往?”

        闻言一众大臣都是默不作声,虽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但听闻此次瘟疫来势汹汹十分险恶,且那西南盗贼猖獗已久,怕此去西南凶多吉少,别立功不成,反把身家性命搭进去。

        秦昊见平日里拍马屁拍的响的一众臣子如今竟无一人敢出声,不禁心头大怒,刚要发作,却见一人出列请命。

        “父皇,儿臣愿去西南平定此事,还望父皇恩准。”

        说话的是一锦衣少年,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俊秀,正是当今皇上的三皇子秦夜轩。

        见是自己儿子出来请命前往,秦昊心里一时犹豫,不过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朗声到“好!既然夜轩主动请命前往,那朕就给你这个机会,念及西南盗贼猖獗民风彪悍,朕便把司马将军部下的骋平军给你,此次前往务必平定西南诸事!”

        秦昊怎不知此去西南凶险万分,本想趁众臣皆不请缨前往之际任命司马赋及去,却没想自己儿子竟主动前往,不过这样一来,正好解了司马赋及手里兵权,虽知自己这个三皇子也不是个安分的,但到底是自己儿子,兵权在自家人手里总比在他人手里强。

        闻言众臣都是心中大惊,皇上此举已然解了司马大将军的兵权,现下直接把骋平军给了三皇子调度,难道皇上立储的人选是三皇子?

        一时朝堂之上人人都在心里盘算着,秦夜轩先是一惊,不过转眼便恢复了往常模样,此时只觉自己被多双眼睛盯着,这看似是天大的好处,亦不知也会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父皇此举,可谓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稍有不慎,怕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司马赋及倒是没有多少震惊,掏出虎符上交之后亦没有言语,像是早已料到。

        君臣心事各异的早朝在大太监细声细嗓的“退朝”声中结束,司马赋及回到将军府时月玦已被接走。

        哼,这皇帝老儿动作倒快,都不给我个话别的机会。

        回到府内尚未坐下,便有人传旨过来,说是皇上将尉迟将军案件交给自己全权负责,一月之内若告破不了,便将自己与月玦一同治罪。

        司马赋及接旨后便去了书房,发现自己书案上压了一张纸条——稍安勿动。

        熟悉的笔迹,简短的四字,司马赋及便知月玦已心中有数,怕是事情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一笑,简直惊得旁边跟随的左印眼睛都直了,自家主子竟然笑了?

        见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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