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我觉得他哪里都好
天气晴朗，春意盎然。
因为结婚证要在一方的户籍地办理，而屠墨初和景琳的都在n市，所以必须回去办理。中午的飞机，下午三点他们赶到了民政局。
屠墨初填写表格时，手在微微颤抖，他偏头看景琳，她写得很认真，长睫垂下，发丝柔软，屠墨初看不见她是什么表情。
填完申请表要照相，“对，先生要笑一笑，结婚是喜事。”
屠墨初眼里染上温柔的笑意，镜头定格永恒。景琳不知道，这是屠墨初这辈子第一次面对镜头时怀有期待的心情。
直到到了照相这一步，景琳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不是约个会吗，怎么就来结婚了
她长得特别漂亮，在一对对新婚小夫妻中格外引人注目。
盖章的工作人员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阿姨，她笑着说“祝福你们新婚快乐。”
屠墨初颔首。景琳小声说道“谢谢。”
工作人员觉得稀奇，这对新婚夫妻专注地盯着她的章，似乎生怕她不盖，或者出现什么意外。姑娘看起来很年轻，长得招人喜爱，比一般新娘子都要娇羞，一句祝福就让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工作人员暗笑，当真是甜得不行的小娇妻啊。
两个章顺利落下，结婚证终于到手了。
尘埃落定，屠墨初眼眸低垂，不敢让她看见自己眼中抑制不住蔓延开来的喜悦。
两个红本本，景琳翻开看上面的照片。她的笑容很甜，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她觉得好奇，戳戳照片上的屠墨初，“你这样笑很好看。”怎么说呢，有些东西藏得再深，最后被一张照片出卖了，温柔都从眼里跑了出来。
屠墨初喉结动了动，“你到时候还要回学校上课，结婚证我拿着吧。”
景琳点点头，把两本结婚证都给了他。
她以前一直觉得，结婚是件很遥远的事情。现在还是感觉好不真实啊，这么简单的小本本，她就和他是夫妻了吗身份一下变了，她心里有些作为小新娘的微妙感觉。
屠墨初放好结婚证，问道“下午有课吗”
景琳点头，她看着他的眼睛，呆呆道“我是该回去上课了吗”
“请个假好不好我们把婚礼办了。”屠墨初说这话时身体紧绷，见她愣着，又解释道“办个婚礼，能让洪繁知更加相信。”
“这样啊。”
景琳很乖地打电话请假去了。
大学请假通常来说很容易，电话那头辅导员问是什么原因。清风拂在她脸上，依旧吹不散那热度，她说“结婚。”假随即批准。
景琳终于缓过神来了。一切进行得太快，她现在才有时间仔细想一想，机票很贵、屠墨初的房子更是天价的贵、还有筹备婚礼似乎要花不少钱
他刚从牢里出来，先前她怕他敏感，没问工作的事，他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她才匆忙结的婚，他的钱不会都是向华志鹏借的吧
景琳轻声说“婚礼不用大办，走个形式就好。”她要回去看看自己还有多少积蓄，她可不能让屠墨初一个人“背债”。
屠墨初眸光微暗，他垂眸掩盖住心里的失落，“嗯。”她原来不想让很多人知道啊。
无论婚礼规模大小，景琳肯定是得从家里出嫁的。
屠墨初先送她回家，举行婚礼的日子还没有选定，这件事必须得问问林芳菲他们的意见。
两个人去景琳家的时候，景琳比屠墨初还要紧张。林芳菲的脾气她清楚，妈妈肯定不会喜欢屠墨初。她踮起脚，凑到屠墨初耳边悄声说“我妈妈嘴上厉害，心地很好，要是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不要介意呀。”
屠墨初耳边痒痒的，他的心跟着软了，“嗯。”
开门的是林芳菲，发生费航那事以后，林芳菲和景振昊都没有工作，甚至连小景琥也没有送去上学，都待在家里。
见到屠墨初带着女儿回来，想着他们多半已经领了证，林芳菲忍下烦躁的情绪，“进来吧。”态度冷冷淡淡，但也无可厚非，女婿虽然不满意，女儿却是心头宝。
林芳菲问景琳，“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景琳转头又问屠墨初，“你第一次来我家吃饭，想吃什么我妈妈的手艺很好。”
屠墨初不用看也知道林芳菲杀人一样的目光，他心里却很温暖，“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景琳想了想，“那吃清蒸鱼，麻婆豆腐待会儿我和妈妈去买菜。”
林芳菲一看景琳如此偏袒屠墨初，心里不舒服，哼了一声，走进厨房。
景振昊坐在沙发上，也不和屠墨初搭话。
屠墨初对景琳说“你看电视，我去帮林姨。”见她犹豫，他低声道“乖，总得让她高兴些。”他说完，当真进了厨房。
林芳菲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证都领了，闺女多半还不知道这小子威胁过她爸妈。而林芳菲现在又不能明说，毕竟说了还会让女儿难受。她有些不耐烦，“你进来干嘛”
屠墨初挽起袖子，开始洗菜，男人小臂结实，手浸在冷水里，“林姨，我来做饭吧。”
林芳菲没忍住，“哼”她出去了，拉着景琳，“厨房没什么菜，我们去买菜。”
景琥也要跟着去，林芳菲挥挥手，“你留在家里，不许跟着”
屠墨初眉头皱起。他思维敏捷，林芳菲不要景琥跟着，那肯定是要单独跟景琳说什么。他洗菜的手微微一顿，眼眸漆黑幽深。
景琳挽着母亲的胳膊，往离小区不远的菜市场走。
林芳菲小声问“证领了”
景琳点点头，此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洒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别有一番静谧安逸。
林芳菲这几天都没睡好，她问景琳，“你也知道费航那件事了对不对你是自愿嫁给屠墨初的吗”
“嗯，我知道。屠墨初没有逼我，我觉得嫁给他挺好的。”
林芳菲点点女儿的额头，“你这个傻瓜，挺好的、挺好的，他那个样子，有什么好的”
景琳捂住额头，“我觉得他哪里都好。”
林芳菲说“结婚这件事，我和你爸是迫不得已同意，但是琳琳，妈妈必须跟你说”
林芳菲看着年轻的女儿，“结婚不是谈恋爱，是两个人柴米油盐的琐碎过日子，远比外人想象的难，你不能保证对方能爱你一辈子。屠墨初，他不是好的结婚人选，首先是他的家庭，他爸妈离异，谁也不愿意养他，这种家庭走出来的孩子性格捉摸不透，想得也多。而且你想想，你嫁过去，他前有个亲妈，后有继母继妹，还有个感情拎不清的爸。甚至你们都快结婚了，他亲妈还不知道在哪里，这样的家庭多让人糟心。”
“其次，他坐过牢，你嫁给他，会承受很多闲言碎语，有些人说话特别难听。”
“最后就是他的身体问题，别人因为这个，看你总会带着不一样的目光。不说别人如何，就说他自己，现在年轻还好，以后老了，你们两个人生活，你难不成要当牛做马伺候他”
景琳静静听着，等林芳菲说完，她看着远处的小巷，市井热闹，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家庭不好，不意味着他不好，妈妈，这个世上，受害者似乎总是有罪。他不会的，我教他，他不能理解的，我带他体会。没有人生来就好或者坏，不能因为命运对他不公平，我们也对他不公平。”
她的声音平和，“日子是自己过的，我不介意，别人的闲言碎语就无关紧要。他身体我明白，可是妈妈，你说了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年轻时他宠爱我大半生，老了我也应该照顾他不是吗”
这番话让林芳菲不由愣住，她本是怕女儿年轻不懂事给她讲些道理，却没想到琳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林芳菲心中触动，面上却不想松口，“说得好听，先去买菜。”
卖豆腐的刘奶奶老了，脸上的皱纹一条条刻画着岁月的沧桑。林芳菲平时买菜喜欢讨价还价，偏偏买豆腐时从不讲价，每次还多买点。
母女俩买好东西，林芳菲斜了眼女儿，“长大了伶牙俐齿，说不过你。没过日子时说得好听，到时候我看你后不后悔”她压低声音，“你看刘奶奶，她丈夫是个瞎子。刘奶奶年轻时糟了不少罪，老了还每天天不亮推着车子卖豆腐，她丈夫什么忙都帮不上，你说一辈子苦不苦”
林芳菲说完想起那张五百多万的银行卡，绷住脸才没让严肃的表情破裂。
景琳愣了愣，小声反驳，“可是刘奶奶每天都是笑着的，其他阿姨奶奶们有健全的丈夫，脸上还没有笑容呢。”
林芳菲恼羞成怒，“懒得管你”
“懒得管”女儿的林芳菲忍了一路，快到家门口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多大我多大，你吃的米还没你妈吃的盐多你还在念书呢，万一过几年反悔，你哭鼻子都来不及。就说最基本的，结婚你俩总得同床吧，你老实跟我说，他碰过你没有”
景琳先前还能淡然接话，可是平时让她保护好自己的妈妈，这时突然问出这种直白的问题，她的脸一下红了，“没、没有。”
林芳菲听到这个回答，总算松了口气，没有更加讨厌屠墨初，算他知道分寸。“那我也说句实话，我到底看着他长大，人品是没多大问题，可是他毕竟和健全的人不一样。你们这个时代不兴什么贞洁清白，妈妈只希望你知道，即使要和他同床，你也要知道分寸。你现在多大真确定陪他一辈子有了孩子怎么办到时候想”想离都会有顾虑。
转而一想，这话特别不吉利。林芳菲硬生生打住，“这些事你自己衡量。”
衡、衡量啊，景琳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那张红色的婚房大床。她捂住发烫的脸，是呀，这个是唯一让她有点茫然又有点慌的事了。
景琳跟着林芳菲进屋，景振昊闷不吭声地看电视，小景琥在写林芳菲给他买的习题，屁股下像有钉子，不住扭来扭去，眼神总是往厨房飘。
景琳拎着鱼和菜进去，屠墨初抬眸，刚好对上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冲他露了一个笑容。景琳出门后他心里陡然升起的紧张瞬间消散，他也不禁弯起嘴角。
这顿饭是屠墨初做的，他有意讨好景琳父母，做得很用心。
林芳菲挑不出什么毛病，正事必须得谈，“决定好婚礼的日期了吗”
屠墨初放下筷子，“听您的。”
其实林芳菲并不是讨厌屠墨初这个人，她知道他做得够好。只是如珍似宝养大的女儿，本来就看得重要，一时间难以跨过心里这道坎。听了景琳先前那些话，她心里多少也释然了。
“明天我去合一下你们的八字，让人挑个好日子。估计要下周了，时间有点赶。很多东西没来得及准备，这两天恐怕忙一些。你家那边总得通知一下，请哪些朋友也要提前写请帖。办完婚礼，琳琳还得回去上课。”林芳菲嘱咐完，暗暗叹了口气。
景琳看向屠墨初，他已经很多年不和屠奕谦联系了，景琳担心他会难过。屠墨初却平静坦然，“那边我会通知，后天我带琳琳过去吃个饭。”
毕竟双亲在世，结婚这种大事怎么也不可能不通知。对他们这一辈父母来说，婚礼至少面子里子都过得去才行。
吃了晚饭，景琳留在家里，屠墨初住在原来的那栋公寓。
他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n市的夜晚算不上繁华，远处灯光点点。他想起多年没见的屠奕谦，眼里并没有太多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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