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日快乐！
八点到校，教室里的人还很少。
看着许久未见的同学，鹤羽低下头，不想与人对视。
“嘿，假期过的怎么样？”
卢倩如笑意盈盈地凑近她的脸，即使戴着口罩，她笑得也一如既往的甜美。
“呃，不怎么样。”
“什么嘛，你也太无趣了！”
“呃……嗯，需要搞卫生吗？我擦窗……”
“嗯，也对！来来来！回来的同学！大家动起来！搞搞卫生！”
鹤羽最先起身去拿抹布。
她有些社交恐惧，在日常生活中不敢与人对视。
她的社恐来源于她的自卑。
小时候，她的脸上有很多痣。班里调皮的小男生总会对她的脸指指点点，他们说她脸上的痣是苍蝇，还骂她七星瓢虫。
她忍受不了他们的辱骂，哭着求爸妈带她去点痣，其他的痣都点完了，只留下右眼微微凸起的泪痣。
痣是点了，侮辱却没有结束。
他们还是会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说她点了痣还是一样丑。
后来上了初中，她长开了，渐渐有人说她漂亮，杨潇也非常卖力地夸她。
但她始终走不出那个阴影。
她知道自己长的不丑，但她对自己的定义也仅是普通。
尽管有所谓的班草追她。
尽管大家都非常看好她和班草，她还是选择拒绝。
她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他人的喜欢。
鹤羽往玻璃上哈了一口气，用力擦除污垢。
一个人待着是她最放松的时候。
她可以幻想在那个遥远的地方，编织一小段奇妙的邂逅。也可以看着窗外的流云，猜想令讌此时在做什么。
她不是一条合群的小鱼，她喜欢独处。
她不适合相爱，适合暗恋，更适合纸性恋。
鹤羽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把窗户擦干净。
同学们基本上到齐了。
鹤羽清洗完抹布，安静地回到座位上。
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第一天的安排，转过身喊大家看黑板。
鹤羽近视300度，又坐在倒数第三排的靠窗的位置上，黑板上的字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又一个白色的、模糊不清的点。
鹤羽睁开眯起的眼睛，从书包里摸出眼镜戴上。
抬头的一霎，她和班主任眼神交汇。
班主任的眼神里带着凌厉，鹤羽心虚地移开视线，转而去看黑板上的粉笔字。
快速把安排和注意事项浏览一遍，鹤羽摘下眼镜，小心放好。
校长致辞和班主任短暂的开学鼓动过后，离中午放学还有半小时。
作业不收，她便没有去补熬夜也写不完的作业。
鹤羽把手搭在大腿上，悄悄伸了个懒腰。
习惯性地把手伸进柜子，拿出摸到的书，定睛一看，却是日记。
鹤羽笑笑，闲着也是闲着，写篇日记，就当是纪念。
2023427周四晴
作为人类幼崽的最后一天！
哈哈，今天开学了！见到阔别已久的同学，其实我心里没有波澜。
要说有什么感受的话，大概是恐惧了。
害怕同学们突然提起网模成绩，害怕老师找我谈话，害怕努力过后得不到自己满意的结果。
我害怕一切未知的事物，却又憧憬未来。
令讌，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其实开学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换了个场所学习。
不，或许是件大事。
意味着我又要回到那个嘈杂的环境，在路上走的时候又得躲闪视线，不过我会有很多独处的时间！开心ww
熬过这段时间，我就自由了吧？
听说大学很自由，学校附近还有夜宵一条街！听着就很幸福！
我要加油！考上大学！美食等我！还有你也要等我！
鹤羽观赏着自己的幼稚之作，忍不住轻笑出声。
放学铃声恰好响起，鹤羽藏好日记，径直走回宿舍。
刚踏进宿舍，电话便响起了。
“喂，你好，找谁？”
“妞～是我！”
“杨潇？”
“嗯哼～小妞，想爷了吗？”
“你正经一点！”鹤羽佯装愠怒。
“好好好！”杨潇立即软下语气，嗐，小妞太容易炸毛了。
“杨潇，我今天开学了……”
“嗯，我知道。怎么，觉得孤单了？要不小爷我买套你们的校服混进去？”杨潇语气轻佻，活脱脱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地痞模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鹤羽急了，声音忍不住大了些。
“知道！我要是混进去了，我爸不得把我骂死？哦不，指不定是男女混合双打！”
鹤羽笑了，宿舍没人，但她还是笑得很轻。
“明天是你生日嘛！我的长公主！”
“嗯。”
“觉得有点伤心吧？换我，这破学校胆敢在小爷我大寿前一天开学，我必掀了它整个地皮！”
“哈哈，杨潇，你怎么这么逗啊？”
“嘿嘿～这是小爷我自带的天赋！放心，小爷明个儿给你个大惊喜！”
“啊！不要买太贵重的礼物啊！我还不起……”
“嗯嗯，礼物很廉价，心意值千金！挂了，宝贝！”
忙音有一下没一下地响着，鹤羽愣听了一会儿，决定打给母亲。
“喂，老妈！”
“有什么事啊？”
“今天4月27号，我开学了！”
“好好，我知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就是打电话告诉你一下我开学了！报个平安嘛！”
“嗯嗯，吃了饭没？”
“吃了！”
“中午吃的什么？”
“红烧鸡腿！可香了！就是有点儿咸……”
“嗯，没什么事就挂喽。”
“好的！拜拜！”
嘟——
忙音再一次从话筒中传来，鹤羽的心情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调整情绪，拎着桶进浴室打水。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明天会更好》准点响起。
鹤羽翻了个身下床，趿着拖鞋慢慢挪到阳台洗漱。
洗漱台上摆放整齐的漱口杯提醒她现在是群体生活。
鹤羽小心翼翼地抽出放在最里边的牙杯，轻轻拧开水龙头，细小的水流缓缓下淌。
她刷得很轻，歌声轻易就盖过了她的声响。
擦脸时，舍友们陆续起床，鹤羽快速洗净毛巾，收拾好床铺，照例是第一个出宿舍。
才六点十分，教室里已经有十几个人了，鹤羽坐回自己那个不起眼的小地方。
很安静。
因为疫情防控的缘故，所有人都是单坐。
鹤羽又在写日记了。
2023428周五晴
首先祝自己生日快乐！过了今天我就是成年人了！防沉迷你管不到我了！哈哈！但是学校还管着我呜呜……
又是一个平淡的生日，大概只有杨潇记得。……或许还有令讌，不过他记得的生日是错误的。
不过，总归是多了一个爱我的人。虽然他的爱是虚假的，可能也并不属于我。
但我会努力，考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成绩。如果他存在，我想有一个能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即使是生日，也过得很平淡。同学之间是一如既往的疏离，会有人因为做不出来一道题而对做出来的朋友破口大骂。
窗外的云朵从白色渐渐变为灰色，再变为橙色。
最后，窗外的景色彻底笼罩在夜幕中。
鹤羽合上书本，打算等一会晚修下课铃声。
“我去！烟花！”
胡潮突然大喊，伴随而来的是又一声烟花炸开的爆响！
半边夜空被火光照亮，鹤羽正好坐在窗边，离烟花绽放最近的地方。
那烟花像是故意要放给她看一样，一朵又一朵，迎着她面绽放。
鹤羽在读的高中是全市最偏僻的，学校后边是空旷的废墟，再往后才是山。
以现在的能见度来看，放烟花的人应该处于废墟地带，而高三教学楼后边就是废墟。
鹤羽愣着神看空中的烟花变幻各种形状，烟花离她很近，几乎是在她眼里盛开。
鹤羽轻轻笑了，火光映红了她的整张脸。漂亮的凤眼里有光芒流转，她大概知道了，杨潇指的惊喜。
“喂！你们！快点停下！”
巡逻的保安闻讯赶来，举着手电筒照射。
“完了！何志！去把最后一箱点了！”
杨潇拉下帽子盖住脸，转身就跑！
何志抖抖索索地点燃引线，一扔打火机，飞快蹿到杨潇前面！
“喂！你们这群崽子！赶紧停下！”
“略略略！就不！有本事你来追我们啊！”汪升朝保安做了个鬼脸。
胖胖的保安追了两步，眼看着烟花就要升空，赶紧又后退几步。
杨潇把何志拽到自己身后，顺带着扭头看一眼自己花大价钱定制的杰作。
“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我的长公主，祝你生日快乐。
杨潇扬起嘴角，少女明媚张扬的笑容藏在夜里，却比烟花更加灿烂。
她就像黑夜里的向日葵，即使没有太阳，也要勇敢绽放！
杨潇戴着的口罩和帽子挡住了她几乎整张脸，无人知晓她现在的心情。
就这堆破烟花烧了她两千rmb！她现在心好痛呜呜呜！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却无一人动弹。
大家涌至窗边，看最后一粒火光坠落消失，发出叹息。
鹤羽是第一个回到宿舍的。
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给杨潇。
“杨潇，我们这儿有人放烟花。嗯，很漂亮。”
“啊？”
“是你放的吗？”
“啊啊？当然不是我了！我哪有这闲钱啊！”
“真的吗？”
“怎么，你不相信我？肯定是你们学校哪个漂亮妹妹被王总包养了吧！”
“是吗？那你怎么这么喘。”
“我刚在外面夜跑回来呀！你都不知道！咳咳咳……我爸说我胖了！还当着我妈的面！士可杀不可辱！我要扳回点面子！”
“外面疫情这么严重，你还出去夜跑？”
“呃呃，哪里严重！新增病人才几百个！而且我们省新增最少！”
鹤羽默了三秒。
“杨潇，你不要对我太好。我……还不起。”
“哎呀！真的不是我放的！我就只给你订了个蛋糕！悄么声地放了两支蜡烛。”
“杨……”
“我发誓真的不是我放的！要是这烟花是我放的，那咒我一辈子找不到男朋友！”
“……谢谢你，杨潇。”
“咱姐妹俩客气啥呀！一会儿记得许愿吹蜡烛！生日快乐！成年快乐！”
“许愿吹蜡烛？什么意思？”
“待会儿你就知道啦！”
“可是我们学校不让带蛋糕进来啊。”
“咳咳咳，总之，咳咳，你能吃到蛋糕就对了，咳咳咳……”
电话那边的杨潇扶着墙壁，疼得像是要五脏六腑全咳出来。
“杨潇！你怎么了？”
“咳咳咳，没事！祝你生日快乐，我的长公主。”
“杨潇？杨潇！”
“我要挂了！放心，就是刚才被呛了一下！”
“……好吧，你注意一点！”
“嗯，挂了，晚安。”
“嗯，晚安。”
昂贵的手机从掌中滑下，杨潇捂着心脏难受地蹲下。她喘着气，抖抖嗦嗦地从裤袋里翻找着什么。
鹤羽把话筒放回座机，这时有人回来了。
“嘿，今天是谁生日呀？我在门卫处拿东西的时候看到个蛋糕，说是我们宿舍的！”
舍长拿着个大大的蛋糕盒进来。
“哎？好像是鹤羽生日！”有人应道。
“是吗？等人齐了，就让我们的寿星许愿吧！”
鹤羽一时有些局促，不知道该看哪里，心里却绽开了花。
人齐时，已经要熄灯了。
“啪——”
大家手忙脚乱地点燃蜡烛，让鹤羽蹲在床前许愿。
闭眼的那一刻，我想的是未来有你。
“呼——”
蜡烛熄灭的那一刻，我希望愿望成真。
这就是鹤羽的生日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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