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盈月①
我的脑细胞暂停活动，想不出一个赞扬的词语，想不出一句阐述自己心情的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是悲吗？是喜吗？是激动吗？是感动吗？好像全都有，我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
秋月手里的弓迅速拉离四弦，曲终，在空中旋转几圈再收入裙后。
“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
“跨越无数的夜晚。”我即答。
“正确！”
她抿抿嘴，笑容像蜜桃汁般，“你以前不是在问我的理想吗，你想知道吗？”
“想。”
我的思绪根本集中不起来思考该说什么话，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想创作音乐。想用音乐去……打动他人，给人们带去力量。”
“和我一样。”
秋月说：“那只是我的理想，还没告诉你我个人的愿望呢。”
“你有什么想做的吗？”她问。
“多着呢。”
“我有好多好多想做的。我想立马就去做，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她继续雀跃着。
“比如……？”
“一起吧！”，秋月的话盖过了我简短的应和。
我不太适应，连身体都是松散的，“一起……做什么？”
“我要去旅行，想去看看这个世界！”，她再次盖过了我的话。
思路转不过弯，不知怎的，今晚给我一种虚假的感觉、梦的感觉。似乎这个世界，并不是我所熟知的世界，从晚上醒来的时候，这种感觉越加明显。
如果我一直迎合她，梦会不会醒呢？
“我想到世界各地旅行，去看看富饶的大自然，还想吃许许多多的美食，还想……还想要接触无数新奇的、美好的事物……”
“还……”
秋月的脸突然如黑洞边的无法逃逸的光一样曲折。
“你怎么了……”
“没事儿，太激动了。”
涌落的清泪被她用衣袖一把拭去，“你呢，有什么愿望吗？”
“……”
“有啊。”
“当然有。”
“我……希望你能和夏暮、龚雨卉，还有你的朋友们和好。能主动融入社交。”
“这就是我的愿望。”
秋月没有说话，愁容化解成惊奇。我的愿望同样有很多，多到一时想不起来，多到十根手指头掰不过来。而现在，我的愿望全是集中在你身上的，你能帮我、帮自己实现它们吗？
“你这么有想象力，要不以后你来谱写音乐，我来演奏。”
秋月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好像我的那些愿望从没有说出口。
“不行。”
“诶？”
“我们一起来谱写音乐，一起来演奏，这才是乐队。”
“嗯！”
嘴角的上扬超过残月的动人，鼓起的笑容如同平静的湖面卷起的两台大风暴。高音的“嗯”简直是流进我心脏的甜甜的糖浆。
“以后我拉提琴，你弹钢琴吧！”
淘气的模样，我面前的这个人，似乎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
“好啊。如果你再教我小提琴的话……”
“哼，你做梦。”
她将身后的小提琴和琴弓垂放回身前，“我可是要收费的！”
“收费啊……收费就算了吧。”
“那可不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必须要得到等价的报酬，你得给我好处。”
“比如？”
“我们来玩个游戏！”
秋月是个会玩游戏的人吗？放在以前我肯定不会相信，和她朝夕相处几个月，我在她身上发现了不少惊喜和闪光点。发现了她的脆弱、坚强、活泼、纯真……
“什么？”
“从今天开始，每天告诉对方一句关于自己的话。”
“关于自己的一句话吗……”
每天一句关于自己的话，我不就能很轻松地了解她了吗？
“也不一定是一句啦，几句几十句都可以。”
“比如……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做什么……呃……经历了什么都可以。反正……反正就是关于自己的嘛。”
“明白了。”
“那么今天，你要告诉我什么呢？”，秋月的眼珠子闪着金光期待着。
“啊，让我想想……”
“要不你先说吧。”
“我先说啊……”
“嗯。”
她若有所思，“我的生日是2002年9月21日。”
“这个我知道”
“啊？你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好像自己的私事突然泄露了一样，其实生日这东西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隐私。
“通过你的学籍号知道的。”
“噢……是吗。”
我们坐在白灯下，桥的台阶上，小提琴被她放在我俩中间。
“感觉……像做梦一样。”
“不是梦哦。”
我用指头摸着小提琴光滑的云杉木，摸到了雕刻在面板上面的蝴蝶。我拨动琴弦，紧紧的弦并没有发出明显的响声。
“你什么时候学的提琴？”我问。
“小提琴吗？”
“我每天晚上都会来拉琴。”
“啊？”
每天晚上？我们真的在同一时空吗？
“有时候在那边的烂尾楼里。”，秋月指了指左方。
“你第一次来这儿，我特别生气，又不敢赶你走。因为……你和其他人不大一样，我呢……不敢对你说太过分的话。”
“所以我就跑去郊区练了。”
原来如此，你瞒着我，不让我来，还有不定时的缺席，都是为了趁这仅有的稀少的时间努力练琴吗。想不到，你会给我这个陌生人如此贵重的惊喜。
“郊区？你说的郊区是这上边的吗？”
“对呀。”
“上面有火葬场啊，路也看不清，这么阴森你都敢上去。”
“前几次肯定怕得要死，后来习惯了嘛，但还是……我不信鬼神，主要怕有坏人……”
“你好逞强。”
“不过，谢谢你。”
“啊？谢我？”，秋月看向我。
“谢谢你拉的小提琴。非常非常好听。”
“啊……”
“小提琴是你的吗？”
“嗯……不是！不是我的。刘阿姨……送的。”
“明天，你也会像这样吗？”我问。
“啊？”，秋月一知半解。
“也会像现在这样吗？我怕……我怕当我睡着了之后，某些东西会从我身边逝去。”
“我希望一觉醒来之后的你，明天的你，后天的你，未来的你，都是现在的你。”
“……”
只见秋月双唇闭拢，咽了口气，酝酿着。
“当然。”
“我始终是我，本质是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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