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消除戒心
客房内，两人面对面坐着，她身前的茶水一口未动。
她好像根本不认识他，哪怕他给她说了名字，坐在她面前。
看来他想走攻略捷径都不行。
【宿主，爱就要大胆说出来！不要冷漠！主动出击！】
宁休眉头轻皱，倏而隐去。
【你，闭嘴。】
姜虞抬头，脸上露出浅淡笑意，眼眸极其明澈温柔，疏离有礼。
“宁道友，救命之恩，感激不尽。若有什么需要，我一定全力回报。”
昨夜被逼到绝路，失了理智，对那剑生了妄念，将危险放在身边，落入圈套。
他明明能够和剑身一同消失，昨夜却什么也不解释早早隐于剑中，怕是一开始就看准了她的境地。
她需要那把铁剑。
宁休眨眼，笑容慢慢淡去，恢复了初见时淡漠倦怠的模样，眉头轻挑，弯腰凑近姜虞，看见她细密纤长的睫毛。
“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和她一样，眼睛很好看。”
他的眼神很真挚、澄澈，姜虞有些分辨不清他话的真假，她笑容隐去，目光冷淡，身子微微后仰与他拉开距离。
她不信。
突然心口又开始剧烈疼痛，如同万只蚂蚁啃食尺骨，痛不欲生，蔓延至五脏六腑。
拳头捏紧桌布，手上的刺痛远不及身体的痛楚，头缓缓低垂，侧身，鲜血从口中涌出，她向后倒去。
圆椅滚到一边，女子倒在地上，胸前的白色衣衫也染了血，容颜苍白虚弱，双眉紧蹙，双唇紧闭可见咬痕。气息紊乱，额头冒出冷汗，耳畔的乌发如同散落在水中的墨色晕染开来。
宁休看着袖口的鲜血，眉梢一挑，叹气。
将她扶起抱至床上，她的头靠在他的身上，白皙细腻的脖颈被墨色缠绕，她看起来柔软又痛苦。
和昨夜很不同。
“被下了抱灵散，竟还克制其发作，与他们周旋强行召唤魂阵，现在你被反噬了。”
站在床边，手中捏动法诀，灵力变得柔和而舒缓向床上的女子输去，灵动地流淌过她全身，修复她受伤的灵脉与伤口。
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里却没有丝毫动容。
【不错，表达关心，请宿主再接再厉！】
痛极了！
姜虞听见他的话，睁开眼睛，挣扎坐起。
她不能一直处于虚弱状态。
靠着床枢，手中出现了几个玉瓶，咬开瓶塞便要往嘴里倒。
宁休一把按住她的手，夺走玉瓶，各种分别倾倒几粒在手中。
嗤笑。
“你拿的是坤平真人的丹药，他的炼丹水平一流但仍有不足，其中杂烩未被完全除去，你这样猛服，就算暂时克制住毒素，之后杂烩堆积体内，资质不仅会受到影响，反噬更会加强。”
“愚蠢。”
见她抖动战栗，面容痛苦，眼角泪水无意识的滑落至肩颈。
他皱了皱眉，走近姜虞捏住她的脸将手中的丹药一下子放入她的口中。
片刻后，她神情舒缓下来，痛苦之色减轻，抬头，和宁休对视。
宁休看她，眼神平静无波，就像是一片雪色落入山涧溪水之中，泛不起半点水花。
盯着她的头顶发丝，再度开口道：“我最开始救了你，现在也不会让你死。”
“你大可不必对我怪有那么重的警戒之心，我不会害你。”
【很好，真诚表达，使其放松戒备，完成攻略指日可待！】
姜虞情绪终于有了波动，神情诧异。
内心情绪复杂。
她紧握手中悬而未发的法诀，看着宁休，低头轻声回道:“宁道友说笑了。”
交谈再次进入僵局，却不想到他又再次消失化为铁剑。
剑灵石海内，宁休坐在山巅，这是一片漆黑云雾内唯一的最高的山峰，宁休是漆黑世界里唯一一抹白色。
山巅之下浓黑云雾翻腾，隐见血色白骨，云海苍茫携潮浪拍打山壁，不知哪里来的风吹起宁休的衣袍，送来深渊中枯骨冤魂的凄厉嗥鸣。
已近深秋，夜晚吹着一阵阵凉风，姜虞坐在窗边，感受着功力的回升。
——————
天还未白，她感受到那把重剑有了细微动静，一睁眼起身便看见宁休，容貌俊逸非凡，眼眸深邃，一身道袍却穿出了些风流之意，他靠在门帘处静默地看着她。
“我饿了。”
一桌子上点了许多东西，几乎店里早上有的东西宁休都要了一份。
他备受瞩目，他的出现，他的容颜气度，他的毫无修为。
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此次来云山有着更重要的目的——试炼。
云山远离修真界，一般这里居住着的都是世代生长在云山的人，他们修为不高，平平凡凡地在云山生活着。
几月前，有一群修真世家及大宗门的年轻子弟外出游历到云山，并偶然地发现云山深处的秘境。
宁休轻轻地吹了吹茶杯中的热气，好奇地问：“进入云山是你的无意之举？还是别有目的？”
姜虞专注地擦拭灵剑，这把剑是那晚她从死了的两人的空间灵袋里搜出来的，不比她之前的本命灵剑，但总比没有的好。
“云山之前称得上是修真界的方外之地，但现在鱼龙混杂，势力交错遍布，你为什么还要坚持留在这里？”
她动作停滞，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继续擦拭灵剑，丝毫不意外他是如何在短时间内了解云山情况的。
宁休咬一口糕点，细细吞咽，他把面前的糕点推到姜虞处。
“我帮你吧。”
【帮助爱护，将真情流露。宿主，成功就在不远处！】
手中动作停下，抬头看向男子，面上依旧是柔柔笑意，“宁道友，你不如直接对我开门见山，你救我、帮我，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也让我好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帮助。”
“利益才是最好的盟友，我想知道我对你的价值又在哪里？”
一番话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不给自己留半点假想。
假若宁休仅仅只是因为那个故人对自己施以援手？或者他看似危险实则爱好助人为乐呢？
姜虞摇头轻笑。
“价值？”
他手轻敲桌面发出脆响，歪头眼中笑意流露。
“我喜欢你，这是我对你的价值。”
——————
一群人走进云山楼内，大概是哪个大宗门的弟子，他们神态高傲，衣着华丽。
楼内瞬间热闹了起来，在结界内议论纷纷。
“太华宗，为什么会参加这次的云山秘境？”
“居然还是习弩勾领头？他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闭关修炼冲击元婴劫吗？”
“不会真如传言所说，他已经彻底放弃与云修崖争了吧。”
“不知道，想那么多干嘛？认真准备云山秘境的试炼吧，希望不要和这些宗门子弟遇上。”
听着耳边传来的谈话，宁休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的糕点看。
不是很甜。
太华宗，在他活着的时候，确实是当时的大宗门，不过当时已排末流。
在其老祖冲击乘鼎失败陨落后，几个修为虚神的长老也因为各种原因境界受损，掌门不过虚神初期，门中弟子庸碌，还是底蕴支撑着门面。
现在数百年过去，不知又有了什么变化。
“你是剑灵？”
听见声音，他抬头，一下就撞进那双秋水盈盈的双眸中。
“不像吗？”
剑身与人身转换，虽然听起来荒谬，但这确确实实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修仙界千年前的祭法。
以献祭生命融刻进灵剑之中，是修仙者达到剑体通透、剑心明澈，以达剑道修为上的最高境界。
此法实施成功难如登天，其中献祭者更是要承受巨大的痛苦折磨。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的条件。
所以此法效力虽然强大，但千百年都绝迹于修仙界，普通修仙者更是难以听闻。
太华宗弟子占据了最中间的几桌，最主位坐着一个男子，他高束华冠，姿态端方，一双明目看人也是恭敬有礼。
习弩勾，太华宗掌门弟子，天之骄子，众星捧月的对象。
听着众人的追捧，他眼眸深处露出不耐，随即被掩盖。
突然他起身向旁边角落里走去，目标直指姜虞。
看到她身边的男子，眼中闪过惊讶，一身灰色道袍，腰束长带，墨色长发仅仅由一根玉簪挽起，哪怕坐在角落都难掩其俊逸出尘，更为惊讶的是他没能探测出其修为境界。
“姜前辈，别来无恙。”
他站在姜虞身前，态度恭谨，俯身行礼，毫不掩饰地点出来姜虞的真实身份。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姜虞定定地看着他，半响开口问道。
“看剑意，我走进看见您的那一刻就觉察出了您的剑意。”
姜虞把手中茶水推到习弩勾面前，邀请道：“坐”
他从容坐下。
“那年常羲宗试剑大会前辈以无可阻挡之势夺得魁首，震撼人心，直至今日我心中依旧难以忘却。”
“晚辈不看什么家仇恩怨，只看前辈的剑。”
“纵横三万里，霜寒十四州。如今前辈你离开常羲宗，只怕世上再无剑仙了。”
听着这些夸奖，姜虞面不改色，不予回应。
宁休看着他们，眼神中趣意闪过。
【宿主，危险！现在你的攻略路上的绊脚石出现了，这个人一定很喜欢姜虞，你危险啦！】
【蠢货，闭嘴。】
见姜虞不说话，自自顾自地擦拭铮亮的剑身，习弩勾也不觉尴尬继续开口道：“此次来秘境试炼本是我的个人历练，我的师弟师妹们却纷纷跟随我前往。”
“我是他们的大师兄，自然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但我还未过元婴劫，希望剑仙前辈可以在秘境中助我一臂之力，自有重谢。”
他姿态摆的极低，哪怕现在他口中的剑仙已经被列入修仙界恶名追杀榜上。
哪怕姜虞灵根被废、修为退减的传言传的沸沸扬扬。
“云山秘境并没有那么简单。”
真正的鱼饵终于被扔了出来。
宁休眼神一亮，终于正眼看向习弩勾，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云山秘境难道还有其他玄妙吗？”
姜虞也把目光转向他。
“请”，习弩勾邀请道。
三人一同起身向外走去。
“不知前辈是否知道修真界以外还有一个世界——凡人界。”
姜虞当然知道，这正是她逃来云山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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