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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正义”联盟


“孙一进。”
        徐咏之直呼其名,没有任何的客气。
        “别人称你先生,说你是什么南唐的健康力量,在我眼里,你就是个伪君子,是个屁。”
        “年轻人呐,不要这么冲动嘛。”孙一进面不改色。
        “按照你的说法,今天是你们这个什么正义联盟,来到龙虎山,让龙虎山和邪恶势力做切割,周卓成就是带兵来维持秩序的,对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这是行业内自净自洁、自查自纠的一个重要举措。”
        “所以我只要打赢了你们,今天这事儿就算完了,我说得对吗节度使”徐咏之转向周卓成。
        “是。”周卓成没好气地说。
        “好,那我就明白要揍谁了。”
        “年轻人不要太膨胀,”孙一进扮成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来,“今天孙某来到这里,而不是别人领头,说真的,是你的运气。”
        “因为你比较容易揍是吗”
        “嘿嘿,”孙一进干笑了两声,“孙某这个人,是一个特别理性、克制,有底线的人。”
        “好,那我们就来谈谈底线吧。你带了一批人,跑到天师府来要人,要的是谁,你心里应该知道吧。”徐咏之说。
        “孙某要的根本不是哪个具体的人,在潭州到龙虎山的路上,出现使用某种黑暗负力量的痕迹,孙某和江南英雄齐数到此,不是为了杀谁,而是为了拯救天下”
        孙一进一挥手,希望大家都支持他。
        “对拯救天下,消灭负能量”群豪在那里一起鼓噪起来。
        孙一进又一挥手,众人立刻收声了。
        “孙某还是要劝你一句,徐世兄啊,年轻人要考虑自己的前程,各位来的,大多数都比你年长,有的你可以称呼一声兄,有的呢,还和你父亲有过交情,你称呼一声叔叔伯伯,也不算辱没了你。好好说话,咱们有的商量,要是撕破了脸的话,那就别怪江南英雄手下不留情了。”孙一进铁黑的脸和浮肿的脸,看上去特别可恶。
        “你说的是屁话。”徐咏之说。
        “什么”孙一进说。
        “你说的,是屁话。”徐咏之重复了一遍。
        “你们诬陷的黑能量使用者,是我的亲妹妹,这孩子才刚刚七岁,怎么可能是什么黑能量使用者你们借口怀疑这个小女孩有什么魔力,就要把她带走去拷问,甚至伤害她的身体来实验和研究,你们觉得我,她的哥哥,她唯一的亲人,会答应么”徐咏之说。
        “孙某保证,对令妹的询问都会公平、公正、公开的。”孙一进还是一副长辈嘴脸。
        “你你的保证一文不值。孙一进,我家被朝廷摧毁,林泉镇被南唐大军屠城的时候,我爹娘没有审判就被杀害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发出过声音么”徐咏之问。
        “孙某认为,在上个月的一些事情上,朝廷走了一些弯路,现在想起来,大家也是人人痛心的嘛对不对”
        “对”后面的一群提线木偶纷纷附和。
        “而且陛下在听说了你家受到的不当处置之后,也是第一时间下了旨意,为你父亲平了反,还处罚了相关责任人,我觉得,你作为南唐子民,就应该感恩。”
        “感恩个屁。”徐咏之,“我去杀你全家,留下你一条命,然后要你感恩,你怎么感受。”
        “别情绪化,妈妈打错了孩子,孩子要体谅妈妈。大唐是我们的祖国,当今圣上是君,我们是臣,君臣无父子,父子哪有隔夜仇呢徐世兄,我建议你放下历史,团结一致向前看。”
        “向前看个屁。”
        “你这样口出狂言,只会把所有人都推向你的对面。”孙一进说。
        “今天来这里的人,都已经站在我的对面了,这里没有群众、也没有中立的人,所以我不费口舌跟你讲道理,我不需要团结你那边的任何一个人。”徐咏之说。
        “就算孙某没有一点面子,难道江南群雄就没有一点面子,一点香火情吗”孙一进问。
        “哪个君子会来到你们这个下流组织,威逼失去父母的小女孩啊号称江南正派联盟,嘉兴五侠、栖霞寺方丈柳木大师、武夷剑豪这些高人,都不接你的邀请。有德行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做这样的下流事孙一进,你看看带来的都是一些什么虾兵蟹将”徐咏之说。
        “哦,你是洪州五衢镖局的舒镖头吧,”徐咏之看看一个穿蓝布衫的大胡子,“当年你走王屋山下过,被河曲叟劫走镖车,那趟车是南唐官银,帮大周给征讨北汉的前线送饷的,你哭着来求我父亲,最后我爹让我们汴京的掌柜带着他的亲笔信去帮你讨镖,还记得这事吧。”
        大胡子一脸羞愧,他确实受过徐家的恩惠。
        这次看见山字堂在江南被朝廷打击,一来是恐惧官府的力量,二来也是希望能在这次活动当中获得立功的机会,就混在人群当中来了。
        “汉水寨的江寨主,你是绿林人物,跟官府走得这么近真的好么当年马楚征讨你的水寨,你眼看不敌,跑到林泉镇求商人公会庇护,公会帮你联系马楚的提督谈判,你出了二十万石粮食,保住了一家性命,那也是我父亲一点慈悲,你倒是恶性不改,跑来欺负他的小女儿。”
        “金陵承天观的葛观主,当年你因为秦淮河一位当红的男孩子跟人比剑,打不过了跑,背后被人袈裟斩,丢了半条命,让徒弟们请我父亲去帮你医治,我父亲一个月内昼夜照看,巧施妙手救了你的性命,你每年三节都有礼物相赠,口口声声说的再造之恩,怎么我父亲尸骨未寒,就来这里闹事了”
        葛观主暗地咬牙
        “这小子下我的面子,一会儿非杀了他不可。”
        “别咬牙,看这个表情,是暗自发狠呢吧,自己掂量掂量,能不能杀得了我。我今天认出你们几个,就是你们几个倒霉,我未必杀坏人,但我杀负心人,你们几个如果觉得是误会,现在就退出去,直接回家。”
        “如果觉得不是误会,一会儿我优先杀你们,如果侥幸今天没死在我的剑下,我会到五衢镖局、汉水寨、承天观拍门找你们,那里就不们一身一口了,有的人有老婆孩子,有的人有压寨夫人,还有的人虽然没有女人,却有几个俊俏的小徒弟对吧。”
        大胡子舒镖头把刀一扔,“误会,误会,徐少爷,俺被这个骗子误导了”
        他大踏步出去,单刀也不要了。
        江寨主一脸赔笑“你看,你看,我一个汉水的寨主怎么就跑到龙虎山来了以后这种包吃包住的峰会还是要少参加,弟兄们,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身边的十几个水贼听见他念这两句,一起施礼,出门走了。
        这二位都是明白人,但葛观主不是。
        葛观主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会错,他永远没有错。
        别人说他负心歹毒,他听不到,他在恼徐咏之揭破他的丢人事儿。
        葛观主心想,后面站着上百人,怎么也不用怕姓徐的。
        于是他对着人群招呼一声
        “各位江南英雄,对付徐咏之这样的朝廷叛逆,不要讲什么江湖道义,大伙儿并肩子上啊”
        说完,长剑出鞘。
        这一下可是群豪喜闻乐见的。
        “加油加油”大家纷纷喊出了鼓励葛观主的最强音。
        大家都想看看葛观主的剑法到底怎么样,纷纷鼓励他去和徐咏之单挑。
        不是起哄,因为真剑决斗,大家见得确实少。
        太平岁月,不能随便砍人的。
        今天的人说“南拳北腿”,不说兵刃,就是因为清代防止武林人士反叛,尽可能地压制兵器的使用。
        残唐五代的风格还是要彪悍得多,去沧州、定州这样的地方,你会发现家家武馆教的都是打仗杀人的能耐,大家都学长枪、马槊、弓箭和横刀这样的真家伙。
        南唐不一样,最近二十年,江南的风气逐渐儒雅了起来。
        长枪和马槊的表演性质比较差,要是喝酒的时候助兴,还是剑最好。
        江南武林开始尚剑,洪州、潭州、金陵这样的大城市,大多都有剑馆,有些道观也有剑术传授。
        剑术师傅最重要的收入,就是从弟子的束脩学费、供养而来。
        光徒弟多还不行,徒弟还要有钱有势。
        教几个贫家子弟只能挣个糊口钱。
        教点衙役、兵卒,也就是图在本地办事方便。
        真正能够让师傅装钱的,就那些富人、贵人家的孩子。
        学剑跟今天的健身房差不多,学费一年一收。
        有的商人家的孩子犯懒,不练了,师傅也不逼催,就把名字保留着,明年大少爷觉得痛心疾首,还跑来续费,跟朋友聊天的时候还拍胸脯保证,说“今年一定要练成”。
        还有的师傅去官员家里教少爷小姐,那就更是一个美差,南唐有了文官士林之后,这些剑术师傅的剑,就越来越花,越来越好看,二十年内就从杀人技术变成了表演项目了。
        南唐地面比较太平,地方官也不允许剑术师傅们互相砍,所以师傅们就越来越多。
        但是尚书、侍郎、光禄大夫、知府的子女,数量是有限的,大家就开始了激烈的竞争。
        一起出来参加各种峰会,期待同行从山上掉下去、失足坠海什么的,都是名门正派的心愿,少一个同行,就少一个竞争对手,死一个同行,大家就能瓜分他的客户。
        所以看见葛观主拔剑要杀徐咏之,大家纷纷抱着不怀好意的表情。
        并无一个和他“并肩子”上的,这就把观主干在这里了。
        “哎呦,”徐咏之说道,“葛观主,您也是道教一脉,堪舆派,虽然不是正一道的弟子,但是在天师府里拔剑,我觉得也不对。”
        葛观主只是怒叫道“姓徐的,你诽谤我的名誉,过来跟我拼个你死我活”
        孙一进赶紧劝道“葛道爷息怒,还是等我们定下比剑的规矩”
        天底下有这样一种人
        别人越拉他、劝他,他就越来劲,越要和人拼命。
        葛观主就是这样一人。
        “不行,就他喵的不行”
        “今天你给我说清楚”
        孙一进一直在拉他,那意思就是“见好就收,意思意思算了”。
        没想到葛老道力气越用越大,孙一进一个没加劲儿,葛老道就冲进去了。
        站在场地中间,还自己在那嚷着“来来来,跟我战三百合”
        但是发现自己已经进场,心头也隐隐觉得不好,向孙一进发出了求救的眼神。
        那意思就是“哥你下来再劝劝我。”
        但孙一进把眼睛闭上了。
        “葛道长既然坚持比试,孙某就帮道长掠阵。”葛观主舍得死,孙一进就舍得埋。
        葛观主看了看徐咏之,心里经历了一个说服自己的过程,“也许我杀他没问他吧”。
        “二十出头,就算从娘胎里练武,又能有几年杀了他”
        动了这个念头,他突然又觉得,自己可能还挺厉害的。
        这就是错觉,这就是膨胀。
        葛观主的剑术到底怎么样我们公平点儿说,不错。
        葛观主两百多个徒弟,十几个富贵子弟。
        大家日常教授,用的是木剑。
        大家日常比试,用的是布包头的竹竿,布上蘸了白灰,穿着黑衣服比赛。
        教育培训业,不能性命相搏,不能真的伤了徒弟。
        葛观主和徒弟、助教切磋的时候,扎人一身白点毫无难度。
        但是这和真刀已经是完全不同的技术了。
        大多数南唐的剑馆用的都是竹竿。
        竹竿用久了之后,一些北方人就跑来踢馆。
        北方武师一般进来就嚷一声
        “求用真剑”
        南唐的有钱师傅就会管酒管肉,给这些武师盘缠,免得用真剑。
        弟子有的时候也问“师傅,咱们害怕用真剑么”
        “当然不怕了,为师怎么教你们的”
        “您说,术高莫用,术高莫用。”
        “对呀,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咔嚓一剑过去,他死了,他家里还有老母妻儿,我们于心何忍啊”
        所以许多颇有名声的剑术师傅,都没有经历过真剑比武。
        也有的外地师傅,是真的想来比试的,那就进门就客气“我们用木剑打,可以吗”
        木剑比试,已经是非常危险的比试了,木头足以劈开人的脑袋。
        遇见这种踢馆者,要么你就给他更多的钱,要么你就真的跟他打。
        葛观主就是那种真的跟对方打的硬汉,因为他有一个很能打的大徒弟。
        葛观主有个大徒弟,是个昆仑奴唐代对黑人的称呼,这个小伙子身高将近七尺,合现在两米多,臂展还要比身高高些,名字叫做赛义德,老百姓见了,都觉得果然是赛张翼德的猛人。
        赛义德从小在大马士革打架,后来卖给波斯人为奴,跟着主人来到金陵之后没多久,波斯主人就病死了。
        赛义德没了生计,就在在金陵玄武门外帮着卸车,葛观主开始有些地痞要揍他,被他挥舞木棒,打得满地找牙。
        有一次葛观主见到他跟人打架的英姿,觉得遇到了稀罕宝贝。
        “你能拜我为师吗”
        “我给你零花钱,教你剑法。”
        “教剑法不用,给钱欢迎。”赛义德小伙子相当实际。
        从此赛义德生计有了着落,按月收到一笔零花钱之外,遇到踢馆,还有出场费。
        只要有北方人跑来葛观主那里要求“木剑比试”的时候,葛观主就会鼻子里哼一声,对小道童说“去叫你们大师兄过来。”
        小道童就去请赛义德,跟北方人说“师父武功太高,很少跟人动手,客人您如果能够赢了大师兄,师父自然会跟您切磋的。”
        北方来的剑客往往不太介意这件事,让徒弟代打的剑术师傅很多,打谁其实都是一样,打输了给钱就是了。
        但是每次赛义德一进门,北方人就会倒吸一口凉气。
        赛义德的身高和臂长,北方大汉也根本不是对手,根本就打不到他。
        葛观主是出家人,也是很慈悲的,如果踢馆的人写悔过书,一般也就不打了。
        不写悔过书的人,就会被黑大个胖揍一顿。
        别的剑馆有时候也请枪手、请外援,但是外援基本都桀骜无礼,但赛义德不是,人家是奴隶出身,过过穷日子,所以对葛观主这个师父很知道感恩,胖揍完踢馆的人,都要恭恭敬敬地给葛观主行礼。
        踢馆的人一看,这不是托儿,看来是真的师傅,赶紧也给葛观主磕头。
        日子久了,各家的剑馆也都活明白了。
        弱不怕,关键看归化。
        大家纷纷开始招募昆仑奴,还有波斯人、通古斯人和东瀛人,就跟今天的中超差不多,主要看谁家外援厉害。
        但各家的师傅,其实本身水平还是那样,但是大家一捧,师傅们往往就越来越膨胀,总觉得自己的水平也跟着外援上去了。
        葛观主就是这种装腔太久,忘了自己吃几碗干饭的人,他真觉得自己是金陵实战第一。
        “怎么,不敢了吗”葛观主拿着明晃晃的剑嚷道。
        “天师爷,”徐咏之给太师父施了个礼,“晚辈不敢在天师府亮兵刃,恳请借一柄木剑,跟这位道爷过招。”
        这句话两个意思,一来是继续指责葛观主亮剑的无礼,二来是表示自己已经不再是龙虎山的门人,比武还是杀人,都和龙虎山无关。
        张千忍点点头,张悲拿出一把木剑给徐咏之,正是他日常惯用的制式,张悲低声说“咏之,你要小心。”
        “葛观主,你号称木剑比武第一,我就用木剑对你的真剑,但木剑也能杀人,若是有了闪失,你不要怪我。”
        “使得”葛观主冲昏头脑,已经没法思考了。
        “胜负一节,恳请天师爷协助判断,他老人家是前辈高人,相信葛观主也信得过。”徐咏之说。
        “我来做主。”老天师张千忍也是当仁不让。
        这一步很关键,徐咏之一定不能让周卓成来当裁决者。
        “少废话,来吧”葛观主的牙咬得紧紧的。
        jgu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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