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自从知道樨的志愿以后，雨鹙就不断试探他想要进北阁的缘由，在半步堂事件中，他借机会发掘出重要的线索，也就是樨的父母。
他想要去北阁是为了自己的父母，而此刻他忽然说起猫眼或许能够贯通生死，答案难道还不明显吗
且不谈为什么他找不到有关过去的痕迹，就针对樨的想法来说，雨鹙就觉得实在不靠谱。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让樨的咀嚼声都变得突兀起来，终于樨受不了这样的冷场了，不满地开口道“有什么缘故就说呗，干嘛不说话啊”
很少有人敢这样对雨鹙不客气，不过对某个受到极大包容的人来说，这是完全无所谓的。雨鹙闻声回答道“你想借助上古的力量扭转生死谁给你的权力”
“如果我有那个能耐，我就有这个权力，不然为什么要驾驭这种力量呢”樨摊开手，“比如说饮冰君在创造诸神时，为什么要把生死大权交给一个叫冥王的神，然后又容许万灵女神利用封印复刻对方的能力呢如果这一切是他创造的，那只要他觉得神不配拥有这个权力，完全可以不去赋予。既然赋予了，就是默许了。”
“你不明白。”雨鹙扶额，“即使掌握了这样的力量，也应该遵循天道，所谓贯通生死，只是为了让这个领域的法则得以运行罢了。如果神族不听从饮冰君的命令，那饮冰君要他们何用”
顿了顿，他的语气就有些阴沉“这些话听起来可不像是你会想出来的，是那个别连的哥哥教你的”
“不是这就是我的想法”
看着樨笃定的眼神，雨鹙依旧存疑，而且考虑一下，樨在入学前就预想到了毕业以后的事情，这也太蹊跷了。既然是因为父母的死亡，一般孩子在那个年纪不应该只知道哭吗尤其是樨的思路总是直来直去，在那个时候怎么可能想多
一定有人在暗中推动，樨想要去北阁也是他的意思，那么为了让计划得以实施，樨想法上的问题肯定也是他灌输的。
正当雨鹙暗自推测之际，樨已经吃完了所有点心和水果，瘫坐在椅子上打饱嗝。
雨鹙回过神，看向樨道“你走了以后，乞烛和小戒也都挺惦记你。不过他们最近一直在外做任务，估计也不知道你回来。”
“雨戒这么用功啊。”樨拍拍肚皮想象道，“不过乞烛这么做算不算”
“越俎代庖。”
“对，就是那个词。雨戒明明自己有老师，怎么一直跟着乞烛到处跑我觉得乞烛比她的老师都要操心多了。”
雨鹙无声地笑了“乞烛对小戒确实非常不错。”
樨没有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不过已经把这事情记在心里。吃饱喝足，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栏杆边上，撑着身子往外看去。
菱湖现在大概是水面最干净的时候，枯萎的荷叶都被摘了，水面静静地容纳天空的倒影。
秋季最是天高云淡，桂花的香味隔岸都能闻见。
“雨鹙，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来纨族”樨兴奋地回过身问道。
雨鹙会心一笑，他怎么会忘记，那时候樨就像一只小野猫，又好奇又胆怯，面对纨族人畏畏缩缩的，可又被族地的景致建筑所吸引，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那时的他看不过去，朝樨伸出手，说你要是害怕，就抓住我的手吧。
然后收到了对方感激的眼神，和一只紧紧拽着自己的手。
水对樨的吸引力格外的大，他清楚地记得当樨第一次来到芍药园时瞬间亮起来的眼神，比水面的波光还要好看，他一下子看呆了。
不过之后嘛
雨鹙笑道“后来你还掉进这湖里去过，可把我吓了一跳，那会儿你还不怎么会游泳，还是我把你拖上来的。”
樨尴尬地摸摸脑袋“这么说你那么早就救了我一命啊”
“是啊，半个纨族的人都跑来围观，你一上岸就被吓哭了。”雨鹙微笑着继续揭短。
“胡说那是湖水而已我只是觉得逃过一劫特别激动”樨红着脸辩解，实际上还真不是人多吓着了自己，而是他差点溺水，更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救自己。
稍微激动了一下，就抱着雨鹙哭起来。
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樨就把之前的争论抛到脑后，和雨鹙聊了好半天，直到天黑了才跟着找来的人回驿馆去。
让他尤其松了口气的是，雨鹙看起来真的没有计较之前的事情，这样他们选择性失忆，就不会伤害彼此了吧。
可是为什么，明明这正是他想要的，却依旧从内心感到无比失落呢
告别了却长城，车队接着朝明国出发。
不同于刚到别洛的时候，公主的车驾诸侯是有义务护送的，因此坤王给夏礼配备了一支秘术小队，也算是对非观到来的感谢。
秘术传人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极其特殊的群体，很多秘术传人无法融入大多数人的环境中，慢慢就形成了自己的圈子。好比樨，接触的人基本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即使是琰那样没有秘术的，做的也不是一般工作。
不过秘术传人并不孤单，他们隶属于特殊部门，在只有同类的圈子里也其乐融融。故而坤王派遣的小队对樨来说也是合意的。
樨一眼看到小队里领头的人是谁，吃惊地拉住他“乞烛，你不是和雨戒在一起吗”
乞烛回头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一个月不见，你小子好像长高了点儿。在东大陆待得怎样要是不习惯，还是回来吧。”
“哦，我明白了，你是镜中人。”樨恍然大悟，挠挠头小声道，“这秘术还真方便”
“知道就好。”乞烛俯下身附在樨耳边悄声道，“别说出去，王上以为这是我的真身呢。”
“真身和分身没区别吧，留到最后的那个就是真身。”
“不管怎样，这是态度问题嘛”
樨懒得理他，不过有乞烛在旁边，他也放松了不少。
预先规划了道路，一路下来都相安无事，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国界，通过附属国，就是明国的地界了。
乞烛告诉樨，明国和东大陆很相似，因为是西大陆的中心大国，肯定是包罗万象的，所以会有些奇形怪状也不奇怪。樨点点头，他已经见你试过东大陆了，不至于太吃惊。
然而仅仅是位居边陲的城池，就让他瞬间打破了原本的自信。
整个小城瓜分成一座座浮岛，或高或低地悬浮在一片平原上空，草地上有成群的绵羊，当它们反刍发呆的时候就会不经意地飘起来，仿佛低空的一片片云彩。
平原上四处可见一种晶莹的矿石，并非顼脉，但也剔透璀璨得让人喜欢。
“我们的马车是不是用不了了”樨目瞪口呆地看着上空的浮岛，那些岛彼此之间都架有浮桥，行人从桥上通过。
乞烛说道“没关系，会有人下来接应我们。不过你小子别仗着秘术乱跑，那些矿石拥有改变重力的力量，要是你不像当地人这样能够驾驭它们，那可就麻烦了。”
“这么说来，这矿石和乾象秘术还挺像的。”
“可不是吗，传说这些矿石是塔塔西亚那边侍奉的神灵无意间留下来的，那位神灵掌握天空与星辰，也就掌控着力。不过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知道这片地方因为自己的神力发生巨变了，也不知道过来处理一下。”
“塔塔西亚的神那是谁”樨好奇地问道，他只知道别洛侍奉的神是万灵女神莫孜灵，也就是猫眼的始祖。同时莫孜灵貌似也是庚辰大陆最为敬重的神灵，因为她的神树就在这里，即便已经被砍伐。
乞烛道“是一位叫做陆空幔的神灵，他被称为星灵尊者，也叫天神，论辈分是二代神中的最年长的，比万灵女神的资格还要老呢。”
“难怪乾象秘术这么厉害啊。”
樨感叹道，秘术是人族依附神族后所得到的财富，也就是神族力量在人族的投影，塔塔西亚王族的乾象秘术，自然就是星灵尊者的力量投影。陆空幔那么厉害，想必他的神道中人也不会差的。
至于巽象侍奉的神是谁樨记得自己考究过，不过早就忘记了。
说话间，上面已经有人骑着马下来迎接了，护卫两边站好，面露肃容，那些迎接的使者们也绷着脸，在车上洒下闪亮的粉尘，马车就在受力以后慢慢腾空而起。
“这是那种矿石的粉末，方便改变重力，来。”乞烛从使者那边抹了一把，然后抬起手蹭在樨脸上。
樨叫了一声，就要抹回去，脸上一道闪闪发亮的对他来说可不好看，而且乞烛的行为也太损了。
乞烛马上拿出挡箭牌“别闹、别闹，明国使者看着呢。”
“呸，现在知道有人看了，刚才是谁抹我脸上”樨啐道。
使者有点意外地看着，乞烛也算是护送夏礼的常客了，他们也算熟悉，还从没见过他这样的。
粉末奏效以后，樨就发现自己的身体真的不由自主地飘起来，只需要旁边的人稍微碰自己一下，就会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
“这东西好方便要是我有这个，用扶摇就更省力了。”他高兴地说。
乞烛泼他冷水“最好不要，这里人对浮空石很紧张的，别自找麻烦。”
樨已经飞远了，笑嘻嘻地喊别连道“别连你看你看”
他用秘术吹起微风，就随着气流滑翔出去，围着车队绕了一圈又一圈。
别连毫无波澜地注视他的身影，乞烛却是捂住了脸，不过他不是因为觉得丢人，而是为了遮住脸上的笑容。
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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