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忘筌村鸡鸣

抵达忘筌村以后，乞烛把众人带到了早已经收拾好的一间屋子里，作为暂时的会议室。随后，他把保密的任务内容公布给各位。
        五百年来，把东西大陆隔绝的阴阳海比一般的海域要“活泼”很多，比如指南针随时失灵，海面时而涌起罕见的风暴，时而产生毁灭性的漩涡，时而形成一股不可抗的洋流，把一切送到未知的海域。甚至在许多时候海上还会出现大型集市，传说有些渔人还因此大赚一笔。总之阴阳海也被称为“神灵之海”，大概是传说有神灵在海上嬉戏，才造成了这片海域的种种异常吧。
        因为阴阳海的缘故，这五百年来东西大陆之间的交流并不多，也算是防守了边疆。西大陆的人都认为远海和阴阳海一样危险，属于神灵的海域，因此从来没有人想过要离开大陆。野云国算是个例外，可现在这个例外也被神扼杀在摇篮里了。
        阴阳海虽然危险，但也不是说完全不能走，只要对坎象有所了解，加上不怕死就可以冒险尝试一下，据说冬语冰就是东大陆的人，现在还不是跑到西大陆来结婚生子了。
        这次任务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阴阳海边的忘筌村。
        一个月前，很多打渔的失踪了，大海享用了美餐以后，又将船只一一吐到岸边。这让渔民人心惶惶，然而迫于生计又不得不继续下海。直到有一天忽然有个人活着回来，并扬言渔民们并没有死去，而是置身于“海床之中”。朝廷拍了许多人下海，深入海底，但是也全都失联了。其中有几个是高层的子弟，因而受到了很大重视。
        乞烛介绍，当地人所谓“海床之中”的说法，实际上和阴阳海底的一种矿石有关很可能是这种矿石扰乱了磁场，这种矿石名字叫“顼”，五百年前曾经风靡整个西大陆。据说在“顼”里面能挖出一种更珍贵的宝石，这类“顼石”中往往孕有一绝色佳人，面色如生，是很奢侈的收藏品，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曾有大量商人为了牟取暴利蜂拥而至。
        直到明历500年，乾国塔塔西亚的一个反动组织推动了九国战争，冰封阴阳海，摧毁了东大陆四大古城，封锁了阴阳海的顼脉后这种情况才戛然而止。阴阳海解冻以后，又变得无比危险，很快无人问津。
        那个活口所描述的“海床之中”的人，很可能就是现代顼商所为。朝廷派人调查后，发现了许多线索，原来别洛户籍中早已经少了不少人家，全因为户部不报而被暂时压住，现任坤王还因此杀了不少官员。
        顼商惨无人道的行径使朝廷极为震怒，乞烛在这种情形下提议调查顼脉，同时利用北阁和西阁人员全国搜捕，得到了坤王的采纳。
        最后这个担子就这么落到了樨他们肩上。
        有没有搞错，我才十二岁啊。
        七个少年面面相觑，每一个人肯接受这个现实，之子也怀着同样的心情，尽管她比他们大一岁，还连秘术传人都不是。
        “别担心，我们也会参与的，其实我忘了说，我们这次分组行动，由我和赤尨以及另一位先生带领，好歹能让你们留个全尸。哈哈哈哈”乞烛无比欠抽地大笑道。
        一桌人的脸都忍不住在他鬼畜的笑声中抽搐，雪垠翻个白眼嘀咕道“神经病。”
        雨鹙按捺住众人的表情管理，提问道“既然是你和赤尨先生带领，又把我们分成了三组，那么，还有一组由谁来负责呢”
        对啊这是个问题，乞烛笑得太欠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忽略了。众人神情都是一敛，屏息看着乞烛。
        “哦，这个人吗这个人比较特殊，我正要向你们介绍呢鸡先生，请进来吧。”乞烛说着起身，对门外招呼道。
        其他人不觉得有什么，樨、雨鹙和赤尨比较熟悉乞烛，见到他的动作都是一凛，乞烛一向散漫，他起身的动作表示对来者的尊重，说真的，能享受这个待遇的人并不多。来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让乞烛这么重视
        走进来的男子仔细地用面巾遮着，头上裹着头巾，只有一对湛蓝的眸子露在外面。他身材高瘦，穿着宽大的斗篷，身上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我叫鸡鸣，叫我鸡先生就行。”闷闷的声音从面巾里传出来，鸡鸣似乎对大家笑了一下，然后坐到原先乞烛坐的地方。
        之子闻到那恶臭，忍不住对雨戒说“他身上好臭。”
        鸡鸣假装没听见，不动声色道“我是乞烛先生雇来的临时工，担任菍子、雨散和雪垠的队长。很抱歉，我这个人不怎么将卫生，可能会熏到你们。但是也无所谓，我也没打算让你们喜欢我。而且说实话，你们身上有股狗的土腥味，也不怎么招我喜欢。”
        在座的除了樨和雪垠，都是大族之后，身上熏香还来不及，却被鸡鸣说有狗臭味，自然面露不忿。他们也知道鸡鸣这是报复之子评价他体臭，只有樨把这个当了真，抬起胳膊去闻自己的体味，被雨鹙硬拉下手臂，这才老实坐好。
        “我讨厌这个大叔。”之子又对雨戒道。
        菍子也对雨戒说“他身上才有狗臭味呢。”
        “是腌肉味。”樨纠正道，“大叔一定是什么加工厂的工人。”
        “闭嘴你们几个，我请鸡鸣先生来是为了让你们揣摩他的体味的吗又不是训狗。”乞烛呵斥道，“再说，鸡先生可不是你们能妄加评论的。”
        鸡鸣眯了眯眼“无妨，我倒觉得这个小金毛有点意思。闲话不必多说，总之我的队员给我听仔细，我的命令就是真理，如果你们之中有人违背了我的指令，我就自发把你踢出我的队伍。无关人员在任务执行过程中是什么待遇，你们自己心里有数。”鸡鸣的语调有些发冷，又有种特别的深意，那对漂亮的凤眸扫过所有人，“所以你们只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绝对服从命令。”
        鸡鸣说出这样的话来，雨鹙基本上能猜到他是什么来头了。然而菍子和雨散都是暴脾气，雪垠性子孤傲，听到鸡鸣这么说都很不适应，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都有点逆反心理。
        “介绍就到这儿吧。乞烛先生，请继续。”
        鸡鸣无视众人不服的目光，移开视线，对乞烛命令式地点了点头。
        樨嘴巴比乞烛快，抢着吐槽道“大叔你怎么这么专横啊还那么决绝，不听话就踢出去话说我们连你的底细都不清楚，凭什么服你”
        “樨”乞烛呵斥一声，可惜这并没有什么作用。
        好在鸡鸣并不生气，连眼珠子都懒得动一下，应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为难你，让你出糗。”樨居然直接把自己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这货是真傻座下几人愕然交流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雨鹙无奈地笑笑，并没有表态。
        不过这话至少有点效果，鸡鸣的眼珠终于转向了樨，看了他一会儿道“你想怎么为难我”
        “我唯一擅长的，只有打架而已。”樨听到鸡鸣这么说，显然说明他应下了，兴奋得一跃而起，露齿一笑，“我们出去打一场如何”
        雨鹙暗中看了乞烛一眼，乞烛会意，道“这不可取，快要动身了，难道还搞什么窝里斗吗我倒是有更合适的提议，只是鸡先生果真愿意与他比试”
        “压倒他让小孩子们信服我，这并不亏。”鸡鸣淡然道。
        “那么，都跟我出来吧。”
        哼，真是难相与，手下人不服我，竟然还这么纵容，说他笑面虎还真不假。鸡鸣暗忖道，不过，无论比什么，难道他还能输给一个小鬼不成
        众人出门，乞烛便指了指海上的白鸥“不比武不行，真动手也不行，那就比箭术吧。我各指定三只海鸥，你们各射三箭，比比你们的箭术，谁多谁胜。”
        之子不懂这个，悄悄拉了赤尨一把，问“怎样，这个难度大吗”
        “这个距离，加上目标轨迹预判，在考虑丘留变化以及箭矢轨迹，就算在地上能百步穿杨，恐怕也难射准。”赤尨估测道。
        “那樨能行吗”雪垠斜睨着樨的侧影，有些不屑，“我可不想把希望押在那个傻子身上，白丢人。”
        “你行你去射啊，没谁逼着你押宝。”菍子白了她一眼。
        “一定行。”雨鹙毫不犹豫地开口，听见这话，之子也安下心来，不禁多看了雨鹙一眼。
        他和樨朝夕相处，一定很清楚、很信任樨的实力吧
        樨果然没有异议，抽出弓矢，对乞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鸡鸣心下又是暗笑真是会牵着人的鼻子走。
        他且看着，樨率先搭箭拉弦，轻盈的鹊踏枝完全紧绷起来。他的猫眼在阳光下收缩成线状，适应了光线以后看海鸥更加轻松。
        他紧盯着那些在海面上飞翔、俯冲的白鸥，虽然对它们感到很抱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面部的肌肉绷紧地像手里的弓箭。连带着身后的人也都紧张起来，一个个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手指一松，雕翎箭呼啸着飞射出去，鹊踏枝属于相对小巧的轻弓，力道和射距自然不是类似信天翁那样的大型弓箭，不过有樨的秘术加持，也算可观了。这支箭很快飞出了视线范围，众人逐渐看不见那箭，而只看到海面上一只海鸥掉落下来，显然是射中了。
        之子惊叹般抽了口气，她知道樨箭术好，没想到居然这么高明。雪垠也暗松了一口气，雨戒高兴地拍了一下手掌，引起雨散一阵酸意。雨鹙不动声色地看向鸡鸣，发现他也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随后樨又连射两箭，一共三发无一落空。
        这下，鸡鸣要赢，不，即使是平，也十分困难了。
        樨对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挑衅地将弓和箭囊扔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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