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逃离

走道开始变得陡峭向下，同时在不知不觉间收紧起来，这让雨鹙有点担心，万一走道最后缩小到一定程度，想要退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狭小空间内如果早到伏击，恐怕很难立刻做出有效反应。
        但不管怎么说，樨还算是做了好事一桩，至少把他们从之前那种局面中解脱了出来。只是以后得再看紧这小子一点，要是他下次还这么乱来，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雨鹙为了防止两人迷路，一直用空竹丝牵着，不过一直走下去他就发现走道路线很简单，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岔路。于是樨在前面开路，他在后面跟着，大约走了百来米的距离，基本上就不得不爬斜坡了。好在这种情况很快就得到了解决，这条人工挖掘出来的道路终于迎来了尽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面对这种豁然开朗，樨一时间有些反应不来，手一伸半个身子都滑了下去，幸亏后面有雨鹙拉着，这才没有掉下去。
        照明丝从洞口处探出去，只能照亮洞口周围的岩壁，对外界一望无际的黑暗来说简直就是一点荧光，没有任何作用。半个身子悬空的樨看着眼前的景象，简直惊呆了，他那极好的夜视力可以在这种环境下尽可能看清事物，可即便如此，除了空洞之外，他什么也感受不到。身体一阵阵发冷，在这样的洞天之内，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渺小无助。
        雨鹙把樨拖上来，见他还在发呆，便道“根据走道的走向，这里应该是我们之前出水的那片水域，如果逆流而上，还可以见到之前的石壁。”
        樨没有说话，他看着下方仿佛深渊般的水流，想象着雨鹙当时带着溺水中的自己，在水面中心漂游的场景。当时的雨鹙，一定感到更加茫然无力吧
        “雨鹙，对不起”
        “嗯”
        樨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如果当时我没有溺水，你就不需要面对这些了，至少，不需要一个人面对。”
        雨鹙明白了樨的自责从何而来，不禁失笑“说什么傻话呢，不要多想，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为了转移话题，他又正色道“不管我们是来到了还是重点，这条路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洞口上方一定有回去的线索。”
        说着，他指了指洞口处的一个新鲜洞眼，道“你看，这个洞眼内部平滑，由大及小，应该是原先钉入了什么东西，而后又被拔出，这里的槽口表明，拔出那物件的时候，用力倾斜。我猜应该是绳索一类的东西，通过铁钉固定在这里，等洞里的人出来以后，为了消灭痕迹，连绳带钉全部拔出来。”
        樨乖乖听雨鹙推测，那副认真的模样很是好笑，雨鹙忍俊不禁，伸手在他眼前一晃，让他回过神来。
        “所以，结论是什么”
        “所以，结论就是上面肯定还有出口，而且，这里是终点。”
        “这么说，我们有希望出去了”樨面露喜色，连忙往上方看去，照明丝顺着岩壁流动着，很快就发现了雨鹙推测的出口。
        雨鹙望着斜上方的洞口，喃喃道“果然。”
        “太好了，雨鹙你真厉害”
        想到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樨欣喜若狂，恨不得直接飞上去，雨鹙忙拉住他不让他乱来，道“急什么，准备飞过去啊”
        樨看着雨鹙，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雨鹙刚意识到不对，就被樨一把抱住。樨虽然不久前才溺过水，但到底体质好，此刻隔着薄薄一层衣料，雨鹙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体温。
        “当然就是啊。”
        耳边传来少年的轻笑声，温热的气息蹭得有些发痒。雨鹙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腾空而起，这下子他彻底懵了。
        樨抱着雨鹙，顺着气流上滑进那个狭窄的洞口，由于距离不长，看起来就像在飞一样。
        还真是飞过去啊
        直到樨把雨鹙放下，雨鹙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实际上令他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的不是这个滑翔的过程，而是樨本身。
        很显然这是通过对气流的掌握，达到滑行目的的秘术，雨鹙更想知道的是樨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他从来没有见他练习过，忽然一下子让他很吃惊。
        “怎么了我们快继续走吧，浮月说不定还在等我们呢。”樨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难掩脸上的得意之色，他之所以一直瞒着雨鹙练习这个秘术，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他露出惊呆的表情，那比什么都要让他感到兴奋和满足。
        巽象秘术利用气流进行滑翔的动作，听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比理论上复杂很多，且不说平衡问题，持续的气流直接与身体的话，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却是很不妙的。所以需要利用“气垫”保护自己，就好比在一个无形的罩子里，被气流推动行进，不然的话，会有不良反应。
        另外，保持平衡和完美降落也是难题，滑行需要足够长的距离供高速移动的人体足以停在地面上，同时保证身体不受伤害。但这个秘术本质上就是为了方便而创造的，如果需要选择足够大的空间才能安全降落，那这个秘术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路上，为了雨鹙那难得一句的询问，樨都在和雨鹙喋喋不休地讲述他在月观后面的落桑山上的训练心得，说得眉飞色舞，似乎完全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雨鹙有点后悔自己那一句算不上多嘴的多嘴，说话会分散注意力，樨这样子是不利于目前状况的。
        正当他琢磨着怎样让樨住嘴，樨止住话头，随后整个人往后一倒。在他后面的雨鹙连忙伸手要去扶他，但他反应很快，自己就站稳了，虚惊以后叫道“怎么回事我撞到了什么东西”
        雨鹙查看了樨微红的额头，那可不只是被撞出来的，仔细一琢磨还发现有浮气在上面，不过还不到能够侵蚀樨的地步。
        是结界。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得出了结论，同时又因为没能及时发现结界而感到懊恼，大概他也因为听樨叨叨而分了心，居然没有察觉。
        “让我看看。”雨鹙和樨调换了位置，上前查看面前透明的结界。
        纤细殷红的寄生丝试探性地前伸，最终被结界挡在外面，不过接触到结界就已经足够，寄生丝可以把结界赖以存在的阴阳序列反馈给雨鹙。
        樨摸摸额头，原本那里不怎么疼，反而有点痒，直到手指接触以后才感觉刺痛。他把手伸到眼前一看，一抹猩红残留在指腹，证明确实有撞伤存在。
        真笨啊，说话说着说着撞在了结界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腹中有些绞痛，似乎有许多针在乱扎。这种痛觉并不明显，对于他这种惯常带伤的家伙而言完全是毛毛雨，但是这种同感出现在这个时候，就有点不太妙了。不管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总之对他的状态很不利就是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喝了脏水闹肚子了，但是樨敢打赌雨鹙绝对不会允许他在这里方便的，他自己也不好意思。
        想了想，樨决定忍耐一下，还是不要再给雨鹙添麻烦了。
        雨鹙获取了结界的详细信息以后，就开始着手破解结界，这需要一定时间，何况这个结界很棘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樨因为肚子难受，实在没那个耐心继续等下去，伸手把雨鹙拉到身后，抬掌聚气，瞬间爆发出一团风团，形变为刃状，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击结界。
        这是樨之前拿来破坏岩层的巽象三爻风破阵，本来就是利用强大的破坏力和冲击力来攻击结界的，尤其是防御结界。只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这么近的距离基本无法保证施术者和周围人的安危。樨若有意保护还好，但是他现在肚子发疼，基本上没顾上这个。
        雨鹙那件凉凉滑滑轻飘飘的绸衣袖管被气流的撕得粉碎，身后的雨鹙没防备，细腻的脸颊上也出现了细碎密集的划痕，生生发疼。
        那一掌拍在结界上，顿时引起剧烈波动，空气中出现了微妙的起伏动荡。
        雨鹙脸色微沉，后退几步，抬手抹了一把脸，已经有血渗出了。
        在这地方的结界自然不是那么好破的。
        一掌未了，樨吐息一合，反身再击一掌，这一掌更为猛烈，雨鹙再度后退，交叉双臂挡在面前，只听结界发出一系列脆响，一道道可见的裂纹形成大面积的“蛛网”，结界不但显了形，并且已经开始松动了。
        樨最后双掌合击，啪嚓一声整个结界皆化为齑粉。
        连用了三次三爻以后，樨有些微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打破结界以后，肚子里更加难受了，可能是一次性支出太多浮气身体超负荷的缘故吧。他没有多想，很快恢复了正常，回头招呼雨鹙继续走。
        雨鹙没动，停在原地五味杂陈，直到樨察觉到异样，停下来回头看他，他才出声问道“樨，你掌握四爻了吗”
        “没有啊。”樨以为雨鹙在问自己刚才那一招，“你忘了吗，那是三爻风破阵啊，我最多也就到三爻级别了。”
        “这样啊。”
        雨鹙含糊地应了一声，双拳却暗暗握紧。
        三爻秘术用出接近四爻的威力，这就是九宗之一的巽象吗还是说，樨的天赋，终究是强于他的呢就算樨在一些方面多有不足，但是他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哪怕是硬抗，也同样能够达到目的，甚至更快更好地完成。
        就像他这两次使用秘术的行动一样，看似无谋之举，却总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他呢，他又能做到什么如果没有樨那强势的一招，他要怎样脱身，又要花费多长时间来破解结界。他所引以为傲而樨没有的东西，居然是这样可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与樨之间的差距却仍然在越拉越大。
        怎么办
        要怎么办
        “雨鹙，快走了。”樨猜不透雨鹙的心思，清明的双眸没有任何邪念，这一刻雨鹙有些不愿对上他的视线，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种樨的目光会穿透他内心的错觉。
        无奈之下，他只能收敛心神，低应一声“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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