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旧情复燃
——旧情复燃，灵魂都会烧成了灰。
顾晁然醒过来的时候，简依正在窗前讲着电话，声音压低，他揉了揉眉头，还是听清了。
“没事的，一会他们过来了我就回去，应该赶得上接芃芃。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简依挂掉电话，回头，看到顾晁然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吓了一跳，“晁然，你醒了。”
“谁要过来？你什么时候回去？”顾晁然皱着眉头，反问。
“刚才，你的助手打来电话，我告诉了医院地址。”
“然后呢？”
简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晁然，医生说你是太疲惫了，需要休息。你的助手应该很快就到了，我，如果你没有事，我先走了。”
顾晁然的眼底浮上一丝痛楚，“你又要把我丢在这里，一个人走开？”
简依看到他怅然的表情，心里一阵抽搐，鼻尖发酸，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扭转过头，她不想让他看到眼睛里的晶莹。
顾晁然抬手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
“刘俊，病人怎么样？”
“”短暂的沉默后，“好的，我知道了。你不用过来，我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回去。”
简依听到顾晁然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沙哑。
“那个，病人怎么样了？是不是稳定了？”简依听到他可以好好的休息了，稍许放下一点心。
“死了。”
“”
简依突然屏住了呼吸，她无法了解顾晁然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后还是无法挽回一个生病的纠结，只是看到他紧紧阖上的眼，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这种时候对一个手术失败的医生，该说些什么？
“那个病人，是什么病？”
“车祸。”
“”
车祸，她最恐惧的字眼，十四年前的今天，妈妈，车祸，永远的不见。
车祸，他最紧张的病患，这么多年，竭尽全力的救助每一个伤者，终是有那么多的无能为力。
“你，不要太难过，尽力就好。”简依咬了咬唇，眉眼低垂。
“能不能不回去。”顾晁然低声说，毫不掩饰眼中的企盼。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多么希望有她的陪伴。
尤其是，现在。
她就在眼前。
简依怔愣，双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出声。
顾晁然没有再重复，他已经把自尊踩在了脚底，他甚至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
简依望着顾晁然逐渐紧绷的脸，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走到顾晁然的身边，伸手拿起他的手机。
“我刚才忘了告诉你，tina有给你打过电话。我，没有接。”
tina打过电话，她的确没有接。那时候顾晁然在沉睡，她听着医生半是庆幸半是埋怨的口吻，“原来也是同行，做医生的还把自己累成了这样，还好只是感冒，没有大事。唉，我们做医生的有多么的不容易，还有那么多的病人抱怨。”
电话依然只是打了一遍，她看着屏幕上的显示的名字，心里居然有一种偷了别人东西将要被人抓住的慌张。刚刚的这双手还抓着顾晁然的手，他的那滚烫的温度犹有残留，现在却冰凉至极，甚至如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底。
所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她努力告诉自己，只是一个故友，他生病了，自己碰巧遇到，然后送到了医院里。
很，着急而已。
因为是故友，所以，很着急。
但是现在呢，顾晁然让她留下来陪他，这又算什么？她有女儿要她陪，他有未婚妻可以陪他。所以，不要让自己再沦陷，沦陷后注定爬不上岸。
旧情复燃，灵魂都会烧成了灰。
“你，要不要回一个电话。”简依不敢看他慑人的眼睛，低头说话。
顾晁然的脸彻底的阴寒，刚要说什么，电话真的响了。
两人同时将目光放在屏幕上。
tina。
简依再也没有踌躇的余地，伸手递过去。
顾晁然接过手机，看着她淡然的脸，扬手扔向对面的墙壁。
啪——
简依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无辜躺在地上摔碎的手机，安静而惨烈。
她很佩服自己，那一瞬间，吓了一跳，心里居然还有莫名的惋惜，唉，有钱人，有必要用如此的方式在我一个穷人的面前炫富么？
手机，好多钱呢
“tina从来不是我们的问题！”顾晁然近乎低吼，瞬间却又充满了挫败，“是你，从来都认为我不够重要。”
不够重要？
简依的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她转过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悲伤，“tina怎么不是问题？不仅仅是她，还有芃芃，还有乔麦，都是横在我们之间的问题。他们都是我们这八年来永远无法消失的存在。而我们最大的问题，却不是他们，是我们自己。我没有能力再去爱你了。顾晁然，我们去安静地过彼此的生活，不好么？你原谅我也好，不原谅我也好，都过去了，回不去了。你安心做你的大院长，金龟婿，我安静的去照顾芃芃，照顾乔麦。你不要再折磨我好不好？”
不要在折磨我，让我自己独自舔舐好的疤一次又一次的撕开。
“折磨？你觉得和我遇见就是折磨？”顾晁然红着眼睛，痛苦的摇着头，“你太过分了，叶简依。”
简依哽咽出声音，泪水肆意涌出。
“对不起，晁然，我走了。”
脚步移开，手腕却被钳制。
“你发誓。”顾晁然低沉绝望的声音，“你用我的命，发誓，现在已经不再爱我了。”
简依的心与身体一起僵住，缓缓回过头，看见顾晁然湿润的眼，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唇，“晁然，我用我的命，发誓，我不再”
没等自己说完，整个身体变失去平衡，倒在顾晁然的身上。
是顾晁然看见她决绝的脸，怕她说出最决绝的话，一把将她拉向自己。
简依的脸埋在顾晁然的胸膛，泪水与声音一起淹没。
“叶简依，你太残忍了。”顾晁然紧紧地抱住简依。
身体的禁锢突然消失，耳边的声音突然消失，简依慌张地仰起脸，顾晁然苍白的脸上，眼睛紧紧闭上。
“晁然！晁然！医生！医生！”简依边呼喊便慌张地按着铃。
急诊的医生跑过来简单地做了检查，回头望望泪眼汪汪地简依，“病人太过疲惫，还在发着烧，情绪不能太激动，一时昏过去了。他应该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吧，两口子有吵架的精力，不如出去买点吃的。”说完，无奈地摇着头，嘱咐旁边的护士多照应，加大输液的量。
简依看到顾晁然插着输液管的手流了一大片血，应该就是在摔手机的时候碰到了吧，自己居然没有看到，然后他还那么大力的搂着自己，当时，很疼吧。
心太疼了，所以忽略了手。
简依到外面买了一些小米粥和小笼包，却等到中午过了顾晁然都没有再醒来。
自己没有心思吃，只能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顾晁然沉睡的脸。
上一次，是她住院吧。他陪着她。
这一次，轮到他躺在病床上，她的确应该陪着他。
想到这一点，她拿出了手机，给乔垒发微，信，却是输入删除，输入删除。唉，简依微叹，自己最近怎么老是这么费劲，总犹豫不决的。
最后，还是写了：乔垒，麻烦你接着芃芃。晁然住院，我明天回去吧。按住发送键。
唉，这话怎么说的不清不楚的，顾晁然住院，她明天回去。最后还加了一个吧，跟商量似的，也好像是自说自话。
唉，不管了，反正乔垒，明白吧。
过了很久，大概十分钟后，乔垒回了一个字“嗯。”
哦，看来，他正忙着。
下午四点十分，顾晁然还是没有醒。简依的心里有一丝丝的慌乱。突然升起一个念头，顾晁然不会死了吧。但是看到他均匀的起伏的胸膛，还有紧紧皱着的眉头，心又稍稍的放下。
那是一个雷电交加的下午，四点十分，医生宣布停止抢救，妈妈死亡。
很多时候，简依很忌惮这个时间，对于她来说，是无助而绝望的时刻。生命的终结就是一个时刻的终结。下午四点十分，每天有一个，生命却从来没有轮回。
出去上了一个厕所，回来，床铺空了。
简依正疑惑时，身后传来轻响，然后是粗重的喘息声。
回过头，顾晁然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左手捂着胸口，似是刚刚做了剧烈的运动。
“晁然，你怎么了？”
顾晁然抢前一步，看清楚她的脸，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我以为，你真的走了。”语气带着绝处逢生的庆幸，“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走了，睁开眼，你真的不在。”
所以，不顾一切的追了出去，跑到电梯口才清醒，真的走了，又能去哪里找寻
心中的某一个坚守的角落突然就柔软了，简依抬起颤抖着手，最后停留在他的腰间。
“晁然。”
晁然，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让我沦陷。
这个拥抱太怀念，熟悉的就像昨天。
“我有话跟你说，你要听我讲完。”顾晁然为着腰间的触感感到一丝的欢愉。
“好，我们先去吃饭。”简依站直身子，微笑的看着顾晁然，“我怕你说着说着又睡过去。”
顾晁然注视着她清淡的脸，点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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