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多此一举
夜合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师徒相处方式，别说师徒，就算是那些恩恩爱爱的道侣，也不曾在外人的面前表现出如此亲密的举止态度。
夜合不知道的是，他这样嫌弃的表情落在离爻的眼睛里，反而让离爻心情转好。
夜合越是嫌弃沐尘，离爻的心情越是放松。
“邀请二位来此一叙，正是为了此行南苗域一事。”
无视眼前师徒二人的亲密，夜合主动谈起正事。
“为了尽早解决我魔修弟子失踪一事，希望两位在今晚之前就陪本尊一起前去南苗域。”
离爻蹙眉：这么急？
夜合笑：“毕竟失踪的又不是你们仙修门派的弟子，你们当然不着急。”
说完这句话后，夜合立刻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敌意实在太过于明显，为了接下来能够获取沐尘和离爻的信任，让计划顺利进行下去，他不得不多说一两句，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
“要是失踪的都是一些无门无派的小散修，其实我们魔修也不会如此在意，只是现在牵扯到遮天门和隐月楼的弟子，隐月楼倒还好，遮天门可是一直在向本尊施压，他们想借着这件事重燃魔修与仙修之间的战火，夺回魔修往日的荣耀。”
“他们催的这么急，再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本尊怕他们先斩后奏，闹出什么大事件，让大家都追悔莫及。”
夜合说的解释句句属实，魔修的三大门派中，对仙修最是虎视眈眈的魔修门派便是遮天门，此次失踪的魔修中正好有遮天门的弟子，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向仙修持续发难。
离爻点点头，算是认同夜合的解释。
夜合又道：“当然，现在找二位来这里密聊，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之所以要提前告知二位今晚动身，实际是想瞒天过海。”
沐尘抬起脑袋，好奇问道：“此话怎讲？”
夜合：“希望二位回去后，先装作有事要先回师门一趟的样子，本尊也会装作有要紧事需要先行处理，跟二位在几天后再约出发时间。”
离爻：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夜合回答道：“二位是仙修弟子，当然一开始就相信此事非仙修所为，自然是料想不到会有人会暗中妄加阻拦，但是在本尊看来，此事跟灵寂阁大概率脱不了干系，现在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南苗域调查事情的真相，肯定会提前进行部署。”
离爻：如果真是他们所为，距离最后一位魔修失踪已经过去至少一个月，他们想清扫干净痕迹早就清扫完毕了，又何需等到现在？
夜合笑：“已经清扫过一遍是一回事，不放心自己仍然留有破绽又是另一回事，如果他们问心无愧，无论我们去早去晚都是一样的结果，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但是如果他们问心有愧呢？”
他故意停顿半晌，好让沐尘和离爻能够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然后再沉声揭示他此番计划的用意。
“他们会以为我们晚一些时间才会到达那里，会先我们一步在那里打点好一切，只要我们比他们更早，自然也就能够发现他们的破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的始作俑者。”
沐尘听明白了：“你是要他们因为我们要调查南苗域而露出破绽？”
夜合点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就算那里有线索，也早就被他们清扫干净，我要的是他们自己露出破绽。”
天机纱下，离爻微微皱眉。
夜合每一次跟沐尘搭话，都会刻意去掉那些场面话自称，而是选用“我”这种更加亲近的自称方式。
之前在大会上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这种故意与沐尘拉近几分亲近感的方式，让离爻十分不悦。
离爻分明能够感受到夜合对沐尘的不屑与嫌弃，却又故意亲近沐尘，这自相矛盾的背后肯定有所图谋。
三人从日月轮分开之后，一切按照夜合计划的那样进行。
沐尘和离爻以宗门有要紧事情需要处理做为借口，带着望月宗的弟子们先行离去，与夜合约好三日后在这里重聚，然后一起前往南苗域地界。
夜合笑着送别沐尘和离爻，之后当着众人的面回到魔修这边的石室，闭室不出。
魔尊的石室，暗处的角落里。
地上有一道奄奄一息的人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逐渐走近，伴随着石门落下的声音，人影害怕到发抖，不顾一切朝更加黑暗的角落挪动。
随着夜合点亮石室的灯火，石室的这一处角落恢复光亮，露出角落里面藏着的人影。
正是合欢宗失踪的那位男弟子。
石室外面，合欢烬的小师妹仍然在寻找她的同门师兄。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师兄竟然会在新任魔尊夜合的石室，甚至会是现在这一副毫无人样的惨状。
夜合从珍宝袋里取出一整套茶具，斟好一杯香气扑鼻的热茶，他动作优雅，姿态悠哉，缓缓走到石室角落里的那道人影面前。
宋有志看到夜合走近，吓得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即使夜合现在已经卸下易容，露出他那张完美无缺的绝美面庞。
随着夜合微微低头看向宋有志，夜合额前的碎发微微垂落，这般养眼的画面落在宋有志的眼睛里面，竟然让宋有志惊恐到瞳孔放大！
“放过我，放过我！”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绝对没有藏着掖着，更加没有说谎话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喽啰，只是给你送过几次汤药，其他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夜合浅笑，他将手上的热茶递给面前这个人，态度温柔，好似眼前这个人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不是他所为。
“本尊知道，本尊都知道，你没有骗本尊。”
“来，要不要喝这碗热茶？你在这里已经待了这么久，又流了这么多的血，一口水都还没有喝呢，应该口渴了吧？”
“本尊在这碗茶水里面放了一些能够治你伤口的丹药，你还是趁热赶紧喝吧。”
宋有志惊恐不已，他疯狂摇着头拒绝。
他知道夜合没有骗他，眼前这碗茶水里面的确放的是能够医治他伤口的丹药，没有任何有毒的成分，但是他不能喝这碗茶水，因为他知道夜合想要做什么！
夜合想要治好他身上的伤，然后再折磨他，周而复始，就像当初他看到的那个被泡在药罐子里的人影一样，周而复始地被魔气侵蚀，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夜合微微阖眸：“唉，你这伤要是不治，致命倒是不致命，毕竟你好歹也是一位结丹期的修士，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伤就殒命？本尊只是担心，万一这伤上加伤，你是否还能忍得住不喊出声？”
夜合睁开眼睛看着宋有志，漂亮的眸子里面全是平静无波的死水。
“虽然本尊已经在这里设下结界，不会让外人听到我们之间的乐趣，但是，万一呢？万一被他们知道本尊把你关在这里，我们可就没有办法再玩下去了，本尊还不想杀你呢。”
“故友重逢，本尊可舍不得就这样送你上路。”
恶鬼！恶鬼！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一只从九层炼狱爬出来的恶鬼！
泪水在顷刻间变的不可抑制，从宋有志的眼角簌簌落下，他张了张嘴，颤抖的声线里面已经没有求生的念头：“杀了我，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在宋有志说出这种话后，夜合竟然忽然笑了，他眉眼弯弯，站直身体，俯视着眼前有如蝼蚁一般，任他拿捏的宋有志。
“开什么玩笑呢，本尊当年也是这么求你，你不也无动于衷，现在又怎么敢奢望本尊会心慈手软？做人呐，可不能这么贪心。”
宋有志快要崩溃了：“又不是我下令抓的你，也不是我把你送进烬主的密室，我不过是听命行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弟子，我怎么敢违抗烬主的命令？当年如果我敢帮你解脱，烬主下一个杀的人就会是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这不关我的事啊！”
夜合静静地看着他，只是轻轻地反驳一句：“本尊这不是没有让你死吗？既然你想好好活下去，那就喝了这碗茶，本尊最多只剩半个时辰能够陪你尽情玩耍了，我们别浪费时间，好不好？”
宋有志仰面靠在墙角，绝望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夜合，他颤抖着伸出手，喝下夜合递来的茶水。
热茶已经有一些凉了，混合着他嘴角的血进入咽喉。
不消片刻，他身上的那些外伤便全都好了，可是宋有志清楚，这不过是方便夜合再在上面添置新的伤口，让他心里的伤痕一层又一层叠加，直至将他整个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早知道，他就不主动请缨，参加这一次的仙魔大会了。
……早知道，在夜合露出真容的时候，他就应该当场戳瞎自己的双眼，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在一百年前，他就不应该因为好奇多嘴问吴炎师兄一句——
“师兄，这坛子里面装的什么啊？”
“想知道啊？喏，掀开给你看看咯。”
“里面……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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