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裴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李辰维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两天怎么样？”
白泽光来接了裴宁，李辰维便没跟着一块过来，有些担心他适应不良。
裴宁：“都挺好的。”
李辰维：“那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给你送过来？”
裴宁绕着卧室看了一圈。
昨天他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房间里面准备的东西很齐全，全新的笔记本电脑，各种新本子便签记号笔。
更别说洗漱等私人用品了，浴室里面给他准备了完全不同款式的两套，以供他选择。
“那内衣裤那些呢？”李辰维又问，“医院里都是临时买的，你去了那边够用吗？”
裴宁：“……够，他们也都准备了。”
他拉开抽屉看过，里面有好几叠全新的内裤。
纯白，全棉，带着清洁晒过太阳的清香。
李辰维：“哇哦，祁总可真细心。”
裴宁：“……”
李辰维打电话过来，还有另外的事情：“对了，你的剧本看的怎么样了？”
说起剧本，裴宁就有些头疼。
出院的时候，李辰维问过他，需不需要找个老师再补一补表演课。
但这样的话很容易暴露他失忆的事情。
裴宁失忆的情况，公司团队商量后一致决定暂时不对外公布。
他现在名声一般，如果爆出车祸失忆的消息，很有可能原先签的那些合同，都继续不下去。
这样的话，他这朵前浪，可能真就死在沙滩上了。
虽然爷爷离开了，但起码19岁的裴宁还是很想留下来继续“演艺事业”的。
他觉得22岁的裴宁，应该也会这么想，所以才会在爷爷离开八个月后，依旧努力拍着戏。
就是……选本子的眼光非常不行。
裴宁：“差不多了。”
李辰维：“剧组后天天有场围读。”
裴宁：“围读？”
李辰维：“你也别紧张，只管这两天把台词都看熟了就行。你是男三，人设也一般，导演对你的要求肯定不会太高。只要好好准备，到时候问题应该不大。”
要剧本围读，说明他得出门。
裴宁眼睛一亮：他想到要怎么做了！
“我知道了，我先挂了！”
说完，也不管李辰维还想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裴宁从床上下来，扯了扯稍微有些皱的睡衣，快步走了出去。
走廊幽静。
随着他开门的声音，两侧踢脚线旁的夜灯全亮了起来，衬得走廊深处看着越发神秘。
裴宁握紧拳头，迈着坚定地步伐走到祁钧寒书房前面。
他几乎没有犹豫地抬手敲了敲门。
敲完，手还没收回来，裴宁又立刻后悔了。
听到要出门，他第一念头是自己可以来找祁钧寒，说后天要出门的事情。
可要是白泽光说的是真的呢？
祁钧寒很反感别人随便来他的书房，他这会儿的行为岂不是讨人厌？
还有，万一刚才祁钧寒只是单纯想和他说句晚安呢？
那他现在这么过来，岂不是显得很自作多情？
里面一直没有动静。
他刚才又是洗脸刷牙，又是敷面膜，还接了一个电话，搞不好祁钧寒已经看完文件回卧室睡觉了。
裴宁用力抿了抿唇，缓缓转身准备回去。
才抬起眼，就见那个可能已经睡下的人，手里端着一杯牛奶，从楼梯口那边拐了过来。
两人打了个正面。
裴宁无比尴尬。
他目光定格在祁钧寒手里的奶杯上：“您睡前也喜欢喝一杯牛奶吗？”
祁钧寒走到他面前，把奶杯放到他手里：“给你的。”
裴宁一点点睁大眼睛。
祁钧寒手搭在书房的门把上面：“还不困？”
裴宁：“我其实是有点事情想和您说。”
祁钧寒：“先进来吧。”
裴宁双手抱着奶杯，跟在祁钧寒身后。
掌心处的温暖的温度，消散了几分胸膛里的紧张。
祁钧寒的书房跟裴宁想象中的差不多，白墙，顶灯很亮，巨大的办公桌。
从上到下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感觉。
裴宁的目光渐渐定格到了办公桌上。
笔记本电脑，相叠错开的文件，一支钢笔，还有——
他微抬了一些下巴，文件边上，似乎还放着一张照片。
还未等他看清照片上的画面，祁钧寒便伸手把照片塞到了抽屉里。照片封膜折射的光一闪而过，消失在合上的抽屉里。
难道……这是祁钧寒的什么“秘密”吗？
祁钧寒站在办公桌旁：“你找我要说什么吗？”
裴宁收回思绪：“李哥刚才和我说，后天有场剧本围读，我到时候要出门一下。”
祁钧寒挑了一下眉：“要出门的时候和吴叔说，让他送你。”
裴宁忙摇手：“不用不用，我让李哥来接我就行。”
祁钧寒点了点头：“也行。”
说完原先想好要说的，空气里又陷入了那种尴尬的寂静中。
裴宁站在那，只觉得书房大的要命，人都变得渺小了。
裴宁又开始懊恼起自己这个莽撞的决定来。
他不应该突然这么跑过来，要出门的事情和吴叔说一声就行了，反正白天祁钧寒也不再。
他甚至有些后悔，跟祁钧寒回家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贸然了。
裴宁站了一会：“那我先回去了。”
祁钧寒却突然叫了他的名字：“裴宁，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裴宁：“什么？”
祁钧寒看着他，黑眸里光芒深深浅浅：“如果你爷爷还在，你会跟我回家吗？”
裴宁怔了怔：“会。”
祁钧寒：“真的？”
裴宁垂下眼，没去看祁钧寒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祁钧寒看着他：“其实你不用为了让我高兴，顺着我的心思来回答问题。我更希望你在我这里是轻松自由的。”
裴宁皱了下眉。
“也许您觉得我是在哄你，但我的答案就是会。”
“爷爷在的时候，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根本不清楚在那种情况下会怎么回答。您现在问了我，我也只能按照我现在的想法来回答。对现在的我来说，不管爷爷在不在，我都是愿意的。”
裴宁在后面小小的补了一句。
起码在那个时候，他是很愿意的。
祁钧寒声音里带着清晰的微叹：“但我感觉得出来，你在这里，并不自在。”
裴宁尖锐道：“可是那个更不自在的人，不是您吗？”
祁钧寒的脸色突地变了。
裴宁知道自己这句话有些过分。
他来了才两天，两人之间唯一的接触就是昨晚和今晚，加起来一个小时都没有。
可裴宁还是觉得委屈。
那种委屈，极难说出口，憋闷在胸膛里，让他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这里一切都好。
吴叔和善，白泽光虽然老嘲讽他，但也没有太多恶意。
祁钧寒一如既往得温柔又带着合适的距离，会说谢谢，会给他温牛奶。
可正因为祁钧寒的这份克制温柔，令裴宁敏锐感觉到了两人相处时对方的不自在。
其实从一开始起，他就觉得，祁钧寒不应该是这样的。
现在，这种感觉越发深刻。
裴宁：“如果您只是为了给我一个地方住，有个人照顾我，才带我回家的，那我现在就能告诉您，这完全没必要。我虽然失去了三年记忆，但也是十九岁的成年人了，我有住的地方，也完全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全副心神一直在祁钧寒身上，裴宁几乎没有喝过牛奶。
时间一分一秒过，里面温热的牛奶早就冷了。
凉意透过玻璃杯壁，一点一点侵蚀着他掌心的温度。
明明是暖气全开的房间，没由来的，令人觉得冷。
人也跟着灰心起来。
“如果您还要这么继续下去，不如让我回家，或者让我去住公司的宿舍好了。那样子，咱们大家都自在一点。”
说完，他抬起眼，看着祁钧寒，想从他总是处变不惊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祁钧寒眉头狠狠拧了起来，薄唇分开又合上，似乎还是很犹豫。
裴宁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也许是他骨子里那深埋已久的，害怕寂寞的种子，在遇到祁钧寒这块温暖柔软的土地，以为自己可以生根发芽了。
可来了才发现。
这里只是一块冻土，他一颗外来的小种子，根本撬不开坚硬的土面。
他根本就看不透祁钧寒。
裴宁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
果然，还是他想的太天真了。
裴宁缓缓转身，想要离开书房。
同一时间，祁钧寒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有电话接入。
看到手机亮起时，裴宁习惯性地移开视线。
但他正好面对着手机，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手机上来电人的名字。
——白云廷。
裴宁动作停顿住。
不知为什么，这三个字看起来有些眼熟。
他想了几秒，还是没能想出些什么，反倒是冷静了不少。
他今夜太冒失了，刚才的很多话都是不应该说的。
祁钧寒愿意给他一个“家”，愿意好好照顾他，这已经是对方给他最大的怜悯和温柔了。
不能因为这人还不错，就对他多了很多不该有的期待。
他们本来就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
裴宁压下胸膛里的酸涩，低下头：“对不起，我今晚有些冲动了。您先忙吧，晚安。”
还未来得及转身，一旁的男人突然伸手过来，猝不及防中，裴宁直直撞进了身旁人的怀里。
下巴被扣住，甚至来不及去看眼前人的眼睛，男人的唇已压了下来，吻住了他。
说是吻，更像是啃-咬。
祁钧寒抱人的力气大，亲吻的力气也很大，上下反复咬过他的唇后，也不给裴宁适应的时间，强势分开他的唇，探了进去。
裴宁整个人完全僵住了，除了本能的呼吸之外，什么都不会了。
他像是一具提线木偶一样，嵌在对方的怀里，张着嘴，任由对方汲取。
等他回神过来的时候，自己又再次被祁钧寒搂在了怀里。
男人一手贴在他脑后，轻柔地，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头发：“你刚才说的那些都很对，是我想错了。”
唇舌皆是火辣辣的一片，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唯有紧贴在一起的胸膛里，那颗飞快跳动的心脏，提醒着裴宁，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接吻了。
他们怎么就接吻了？
他刚才说那些话，也不是为了让祁钧寒吻他啊，他就是——
想祁钧寒和他多说说话，想多了解了解这个人，想和他……
裴宁很快又被祁钧寒说话吸引了过去。
“裴宁，我不是可怜你。”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透过胸腔共振，一下又一下，随着心跳的频率，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我是想留你在身边，想让你一直都陪着我，所以才希望你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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