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一条青黄小道在山间蜿蜒而上，两侧的青竹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白雪，随着飞禽鸟兽的走动偶尔抖落下几簇雪花来，
本是静谧安宁的山道，突然被一阵少女倾慕少男敬佩的喧哗声打破。
一群同在碧霄宫学习的弟子此时正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结伴下山去迎接受邀而来的天衍真君。
几日前，贺兰追偷偷潜入碧霄宫寻找凤凰冥火，没成想那凤凰冥火吸收天地灵气竟然生出了灵智躲藏起来遍寻不得。
好在金阊风突然下贴请他来做客，给了他机会再次寻找凤凰冥火的下落。
“主人。”贺兰追的老仆朴鸦低着头哑声提醒道：“前边就是碧霄宫，人已经在那边候着了。”
“嗯。”
闭目养神的贺兰追应了声，摩挲了两下掌中的红玉手钏，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问了句。
“那人可在？”
朴鸦心领神会，“白小殿下怕是路上耽搁了，老奴并未在人群中发现白小殿下的身影。”
贺兰追手中的动作一停，几息后从胸腔传出声哼笑，意味不明，
白玉傀儡娃娃顶着块泛着热意的玉石送到他掌心，叽叽咕咕好几声。
贺兰追抬眼看着它，许久后那骨节分明的手才把玩两下玉石。温热的玉石暂时压制了些体内的疼痛，让他的脸色也不似先前那般难看。
“你倒是会替他求情。”
贺兰追挑起一侧的垂帘向群山方向眺望，“此番前来，只为凤凰冥火。朴鸦，吩咐下去悄声潜入，全力搜查，切忌打草惊蛇。”
朴鸦眼神一亮，“老奴明白。”
贺兰追吩咐完，了无兴趣地斜倚红玉枕，直接让朴鸦驾车前行，没有半分赏景之心。
——
另一侧，白泽安正拢着手坐在楠木书桌前，双眼迷离地看着面前的“天书”努力打起精神来。
鹿冲悄声进来往香炉中添置了一些新香，乳白色的香便又缓缓升起，为这认真苦读之人提供些精气神。
困顿不已的白泽安听见鹿冲进来，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问道，“鹿冲，时间可到了？”
自从上次那泥巴团突然能变成两颗珍珠后，金伯等人纷纷坚信白泽安能够点灵成功是可以感受天地灵气的预兆。
高兴之余的金伯立马亲自给白泽安来了个知识大灌输。
听得白泽安是一个脑袋三个大，恨不得用书本将自己埋起来躲过这些云里雾里难懂的东西。
鹿冲为白泽安重新奉了盏茶，“殿下还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可休息。”
白泽安唉呼一声，甚是崩溃。
谁都没说过小废物需要读书啊。
鹿冲哧哧一笑，“殿下可打起精神来，若是今日不能将那小雀儿点灵成功，宫主怕是又要彻夜难眠了。”
白泽安岂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幽怨地看了眼鹿冲，趴在桌上认命地又拿起案桌上的《泥塑大全》来。
金伯彻夜难眠，自己良心不安。且谁又知道金伯辗转反侧后又会从哪里摸出本古籍秘法来让他诵读学习。
“前日凝出枚小豆子，昨日是个果子，今日怎么就要小雀儿了？”
白泽安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小声嘀咕“这难度跨越也太大了吧。”
更何况于他这般手残来说，难度更大了。
鹿冲见他这般生无可恋的模样，眨眨眼突然想到一桩事来，“殿下，听闻天衍真君已经同宫主在揽星阁交流心法。”
“听沛儿说，天衍真君的流云撵轿还未到揽星阁，宫内的弟子便早早候在那等着瞧一瞧天衍真君。”
“什么！”白泽安眉心一跳，差点将这事给忘了。“居然已经是第三日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注1）古人诚不欺我。
白泽安内心凄怆，看向手中书籍的目光愈发沉重起来。
若是现在以头抢书，将自己撞的昏死过去，是不是就能够避免和那贺兰追见面。
他不动声色比划了两下书籍厚度，跃跃欲试。
“殿下莫要担心。”鹿冲高兴道，“沛儿早就去揽星阁挑了个视线最佳的位置占了，等天衍真君出来，定能第一眼便看见殿下。”
鹿冲语气轻快，很是为鹿沛自豪。
白泽安一噎不想扫他兴，低低应了一声，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努力不让自己去怀疑鹿沛占的位置是不是揽星阁门口那尊大鼎上。
白泽安叹了口气耷拉着头，心想着，自己若是真去了，那也不用学什么《泥塑大全》，到时候直接被砌进泥里，绝对活灵活现。
“鹿冲，我去后山一趟。你别跟着，我自己去。金伯若是问起来，就说……就说我去后山感受天地灵气了。”
白泽安随手捡了本书往怀里一揣，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大抵是前几日做的那个梦太过于逼真了些，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鹿冲：殿下？
白泽安着着一身银色长袍，外头罩了件紫棠色秀着流光祥云的薄衫就往后山去，在满山青白之间如同夜幕中坠下的一颗星辰，若隐若现。
平日在后山修行的弟子都赶去揽星阁见一见那传闻中的天衍真君，因此今日的后山静悄悄的，驻步聆听还能听见团雀嬉戏声。
白泽安钻过刚冒着新芽的旧枝，便落了满身浮雪，他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自顾寻了处干净的枝杈坐下。
“哎。”白泽安叹了口气将手举在面前，透过指缝去看柔和的阳光。
指尖转动间，一股无形的气汇聚在其掌心，一点红光一闪而过。
白泽安没发现，斑驳的光影在他脸上跳动着，他小声嘀咕一句，“那贺兰追来了也挺好。”
正在此时，一只眼神空洞的雀鸟逐渐靠近于他。
贺兰追掌握天衍之术，除了能演算天地万物之外，也能够操控一些人或动物去替他办些事。
贺兰追一面同金阊风交流心法，一面凝成抹神魂占到这雀鸟的身体来后山寻找凤凰冥火。
它寻着凤凰冥火的踪迹过来，还没见着凤凰冥火，便看到了正在念叨他的白泽安。
圆滚滚的正在飞行的雀鸟听到这话，不知怎的便落到了白泽安身侧的一根枝桠上，偏着头打量起他。
黑黢黢空洞的眸子闪烁两番，像是疑惑。
正在揽星阁的贺兰追保持着“天衍真君”身上的疏离感，敛着眉捻动掌心的红玉手钏。
在雀鸟身上的魂识将白泽安的话传回来，贺兰追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又一颗一颗滑过去。
坐在他面前的金阊风察觉他走神的一瞬，关切问道：“真君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贺兰追道：“并没有，宫主请继续。”
金阊风笑了一声，捋了捋白胡，“那就烦劳真君了。泽安虽能接触天地灵气，但却也不是十分熟练。。”
作为白泽安长辈的金阊风，忍不住为他多多盘算起来。“真君掌握天衍之术，说不定能对这孩子有些启发。辛苦真君多多指点泽安。”
贺兰追面上并没有多带什么表情，只微微点了点头好像他答应的不是这几日教导白泽安，而是答应摘枚果子那般简单。
金阊风见他应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寻了个话头继续滔滔不绝地讲着。
贺兰追听着无趣，又与那雀鸟共同魂识。却乍然听见白泽安道了句大逆不道之话！
“贺兰追来了也挺好，到时候我便与他坦诚相见……”直接同他讲清楚事情缘由，想来如今的他还未暴露魔尊的身份，是不愿在碧霄宫对自己直接动手。
白泽安捻着片嫩芽在手中转动，将后半段话咽在心下。
而只听到前半段话的贺兰追：“……”不知羞！
此时的他面色难看的很，又青又白，沉默片刻好不容易才强按下那颗动手的心。
被操控住的团雀歪头深深地看了白泽安一眼，随后扭身朝另一个方向飞走。
然这小胖身子并没能成功起飞。
白泽安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这只小呆雀盯着自己发呆，见它恨不得凑到自己面前歪头打量的样子。一伸手便将它握在了手中，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它。
“贺兰追”一扭头，就瞧见白泽安的脸兀得在自己面前放大，整只雀“嘭”的突然炸开了毛，“啾！”
“乖乖，别怕。”白泽安并未握紧，见这雀只是躺在他掌心左右扑腾，一时觉得有趣极了。
这小雀儿好呆。
毛茸茸的翅羽划过他的掌心，引得白泽安忍不住轻笑。“乖乖，你可真可爱。”
“贺兰追”瞬间停止了挣扎，只幽幽地瞪着白泽安，试图通过那豆大的小黑眸子威迫他收回这句冒犯的话。
只不过，贺兰追没意识到此时的他在白泽安眼中不过是只小雀鸟，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白泽安脸上的笑意更强了一些。刚好借着这个机会仔细观察观察，说不定自己对如何用泥塑成一只小雀鸟有帮助呢。
思量至此，白泽安放缓动作，声音更软了些。
“乖乖，让我来看看你。”
闻言，“贺兰追”诧异地张大了嘴，一时不察竟白泽安拨开了自己的翅膀，露出底下圆滚滚软绵绵的羽腹。
“贺兰追”联想到方才白泽安那句大逆不道的话：……
“贺兰追”猛地扇动翅膀，狠狠地朝着白泽安的额头一啄。
“啾！”无耻！
白泽安吃痛收回手，一脸莫名地看着这小呆雀以极快的速度逃离这，摸了摸额角，奇怪极了。
“怎么感觉它很……害羞？是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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