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昏暗的海底，阳光已经几乎无法穿透，回想起刚才的画面，方白露还有点心有余悸。
现在问题来了，他们要怎么上去？
上方的鱼类在经过一轮厮杀后，饱食一餐的鱼悠游，仿佛巡逻。
最顶端，八脚兽仿佛安静了一般，成了屏息凝神的猎人，好像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海面中央，有个方块状的物体晃荡，仿佛成了八角兽的玩具，被一根触须捻了又捻，却十分牢固，飘摇在海面上起起伏伏。
“这底下似乎没有入口。”
扫视一圈，海底空荡荡的，而上方路口又被堵死。
氧气在消失，接触水后，腿上的伤口有点出血，方白露赶紧临时给自己做了个包扎。
做完这些，两人摊在那个小小的气泡里，面对面。
“这秘境主人不知是何意图。”
周围是沉闷的海底，上头是不见天日的海水，平白看着压抑了几分。
此时他们才有空整理起之前来不及梳理的事情。
四处逡巡一番，方白露道：“若只是简单的消灭海兽便可通关，显然令牌会直接告知你我任务。现在，却是不知道秘境主人的真实意图……”
鎏光仰头，一动不动地望着上方，出神了半天。
“我们还是得回去。”
方白露手边撵着令牌，疑惑道：“不如先休息一番，如今贸然上去，吃力不讨好。”
鎏光神情专注，盯着头顶一点。
偌大海域里，食人鱼不断洄游，集中在海面靠上的位置，八脚兽看似慵懒，八只触须里有两只却牢牢粘在箱子上。
这举动十分稀疏平常。
“白露。”鎏光突然唤了她一声，传音道，“这个箱子，你之前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吗？”
“之前你我共同检测过，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方白露仔细回想，靠海之时，她将巨箱上方的盖子卸下了，此时还在她的储物袋里。
除了外箱水波的纹路，倒是没有分毫奇怪之处，只是巨箱材质颇为奇特，连海兽的触角都无法破坏它，要知道，灵兽通常四肢极为发达，这看似柔软的触须，却能在海中翻云覆雨，威力堪比元婴修士一击。
“先前我在梦里看到，这箱子里分明有个罗盘……这是否是什么提示？”方白露仔细回忆，倒是叫她想起了一点线索，“之后我想起了一点，这箱子是我们在沙漠之中发现的，但却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说着，她尝试探入一些灵识，灵识探入小小的触角，想把盖子取出来。
霎时间，灵识骤然感受到了一阵眩晕。
方白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得看着眼前的画面。
她的灵识居然穿过了巨箱盖子，穿过一阵刺眼的白光，眼前居然出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一座洞府在云雾间若隐若现，洞府周身被磅礴的海环绕，雾气四溢，缥缈虚无，远看下，恍若仙境般美轮美奂。
“我好像看到了隋意的洞府？”
她将盖子取出，眼神示意鎏光。
下一刻，她看到鎏光眼神空洞了片刻，复而又清明了。
“奇怪，这隋意道君是在暗示我们什么吗？先前那海兽，倒是盘旋在海面上一直不走，反倒把玩着手里的东西，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鎏光则细细地在研究那个盖子，他指尖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灵气，在盖子上来回擦拭。
“先前疏忽大意了。这箱子上，好像有些玄妙。这上面的暗纹，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是一处阵法，此阵法倒是可以将灵识牵扯出来进行引导，倒是跟那罗盘有些相似。”鎏光叹了口气，道，“我对阵法之事不太擅长，但我们已经入海，不然仔细看看箱体，说不定可以找到写些线索。”
方白露道：“这不怪你，之前处于沙漠环境中，你我都尽力压抑自己的灵气，况且这箱子的确是普通。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回去？不然地话，将那些怪物引到之前那个咸水海域内，我们只能逃脱，却不能找到进入洞府的办法。”
见鎏光问来，她迟疑片刻，试探性的说道：“况且，我不能在海中呆过久的时间，鲛珠没有多余，如果不上海面……”
那会窒息的。
鎏光似乎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但他十分坦然：“既然如此，不如我来引开海兽，白露你来看箱子。”
“要不我来引开海兽？”方白露道，“我对阵法之事知之甚少，只懂偏门，怕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不可。”他默默地说道。
“为何？”方白露忍不住继续道，“况且，我虽然腿上有伤口，却也不是什么残废，我精通水术，在水中却不必要靠腿行走，总该比你这个拿剑的更好操作。不论怎么说，都是我当诱饵更好。一刻的时间，足够了，我相信你可以解开阵法。”
鎏光却是紧抿着嘴，神色冷凝。
“可你身上带伤，被追上便是死路一条。倒不如由我先来尝试一番，况且，你行动受阻，在海中，也并不是完全无碍。”
方白露叹气，她知道鎏光的意思了。
“先进入洞府内早一刻，都能取得一份先机，我们不能耽搁太多时间。”她轻咳一声，悄悄看他一眼，看他一脸肃容，不禁放软了语气，“若我有危险，你来救我便是。难道你会抛下我自己逃跑吗？”
鎏光没有再说话，他的举动代表了一切。
他站起来，将那盖子收起来，脸上的表情不知深浅，总让人感到风雪欲来。
多说无益，他没有继续纠结下去，因为方白露也不会听。
因此他只是扭了扭头，留给方白露一个侧脸。
商量完基本对策后，两人又补充了些许细节，两人并没有轻举妄动，打算写回复些体力。
关于八脚兽，倒还有个问题。此物寄居深海，天生爱雷电，如今山雨欲来，却是不知道它究竟是为了吸收雷电之力盘旋于海面，还是单单为了两个可口的食物。
夜里。
巨大的海兽舒展着四肢，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动作愈发惫懒。
一半复眼盖上，另一半则在夜里猩红发光，海上已经开始下雨，海里并不平静，食人鱼也半睁着眼睛，却是完全静立在水中，仿佛进入了休眠。
巨大的深海宛如沉静的深渊。
底下一个角落。
方白露睁开眼睛，结束打坐，唇角微微一张，轻声吐出几个字。
“鎏光。”
还未等鎏光答复，她便屏息凝神，手微微一扬，挥出一道水箭，如同火花一样，水箭温起初温吞吞向前，突然离弦冲出，乍然在鱼群轰然炸开。
水箭发出一声巨响，原本静默沉在海中睁眼沉睡的鱼瞬时如惊弓之鸟。
她看准时机，咬破指尖，挤出几滴血液在水中散开，霎时间，那群呆滞沉默的鱼群，仿佛被激活似的，整齐划一地睁开眼睛，无神而恐怖的目光死死地汇聚在不远处的方白露身上。
没有任何声音，方白露已经宛如一条灵活的游鱼，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另一头冲去。
做完这些，她还没忘记，挥出一块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八脚兽扔去。
“嘭”的一声巨响。
石头砸在海兽的侧脸之前，被一道触须轻轻的拦住，触须微微一卷，随着一声让人牙酸的声音过后，整个石块被捻磨至粉碎，而黑暗中，那个静静伫立的庞然大物似乎被激怒，突然挥舞起四肢，发出一声嘶吼般的咆哮，整个海底便如被震动了似的剧烈颠簸起来。
方白露开始急速往海底游去，后方，鱼群暴动似的像她追击而来，有力的鱼尾一摆，鱼群便骤然滑出一大段距离。
但上方的八角兽张牙舞爪半天，却是死死守在原地，并没有上当。
见状，方白露感到不妙。
糟了！
她回头望了一眼，昏暗的海中，鎏光已经穿上了避风衣，她不知道他去了哪。
八脚兽并未受骗，倒是印证了昨晚他们的一部分猜测。
海面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
“雷声滚滚，并未落下。若是它正想借着雷电，此时却并未有雷，相比较来看，箱子有问题的可能更高……”
若是箱子有问题……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此时应该将八脚兽带离这块海面，引入海底然后借机由预先设好的法阵将其暂时困住，再由鎏光取下箱子，两人找个地方再做商量。
如今这情况。
不能拖延下去了！
一边思考，方白露一咬牙，抬手就是一道水柱向后爆开，将那鱼群激怒，身体如几乎成一道燧石化成的火焰向海底撞去。
另一边，鎏光心神镇定，他将呼吸的频率调掉最低，缓缓任由虚浮的身体向上浮起。
他嘴里默念起一段口诀，周身仿佛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整个面容愈发朦胧，仿若雾中仙。
下一刻，表情从他脸上消失了。
此时，深灰色的眼珠里，骤然出现一个倒立的三角图案，恍如雾气朦胧的玻璃球。只是一瞬，他就快速地向前方迁跃而去，而上方的海兽却是浑然不觉地半睁着眼睑。
时间的流逝在逐渐变慢，与此同时，在鎏光眼里，海兽一举一动都变得迟缓，他眼里的世界似乎变成了灰色的形态，只有一团团的暗影在视网膜浮动。
这些暗影并非虚幻，而是一条条生命。
此法名影幢幢，乃是鎏光在鸿蒙界一处秘境里寻到的一个瞳术，开启此术，修士能见到不可见之物。而这些暗影，不是别的，而是魂魄。
修士经常将灵识、紫府与魂魄混为一谈，而凭借此法，鎏光知道这三者并不能简单混为一谈，紫府掌管修士的形，灵识则主精气神，结婴后，灵识受压迫进入紫府，两者合二为一，即成元婴，但那魂魄，却是和元婴分离的。
只有大乘圆满，飞升后，才能将三者融为一体，自此以后，是三神合一，臻至圆满，也就无始无终。
这也意味着，只要斩断魂魄，即使是高阶修士，也会成为一具没有思想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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