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氏府邸

将银票与身契收好，阿九后退一步，向着曹力拱手，深深的鞠了一躬：“家主之恩，阿九没齿难忘。”

　　曹府六年，虽说日子过得清苦，但家主和小姐以及曹府的仆从待自己都还不错，王管家虽说平日里严苛了些，但也只是尽职尽责，从未有过欺人之举。不管自己有怎样的理由，昨日终是负了曹家，今日曹力此举，让阿九深感愧疚和感激。

　　曹力摆了摆手道：“从今日起，你已是自由之身，往后便无需喊我作家主。”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妹妹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今日可是要去方府赎人？”

　　见阿九点头，曹力轻叹一口气，说道：“本来你我主仆一场，我本应与你同去，只是这几日实在是有要事在身。不若你且等几日，待你昨日遇见那位大人前来接你，再一同去方府如何？”

　　曹力没说出口的其实是那方府为天源商会处理扬州事宜，不仅财力雄厚且府内高手如云，实力不容小觑，即便是扬州城主也要给方府几分面子。而那方家少爷方程偏偏又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自己曾经也是见识过。此去赎人怕是要得罪此人，曹家虽说在扬州虽然实力不弱，但面对方府这样的势力还是远远不够看的，在曹力看来，最稳妥的方式就是等阿九口中所说的那位神秘大人到来再去方府，才能万无一失。

　　“谢过家主，但那位大人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需我自己去处理。”阿九拱手道谢，心中也是知道曹力的为难之处，自己也知道此去方府怕也不能一帆风顺，但一想到妹妹随时可能在水深火热之中，心中就万分迫切。

　　听到阿九的回答，曹力心中有些无奈，却也只能摆了摆手，让阿九离去。待阿九走后，眉头微皱，似在思量着什么。

　　离开曹府，阿九便快步向着城中前行，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方府门口。

　　到了方府已是巳时，莫不说方府乃是扬城首富，府邸之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似不是一般凡木所制。门外两旁站着两名实力不俗的持刀护卫，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台阶之下两座石狮栩栩如生，好似真的雄狮正立在两旁守卫着宅邸。那朱红大门之外已是有着数位提着礼物的商贾正在等候求见，看那模样都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却都只能老老实实的在方府门外排队静候着，那府内却是迟迟未见有人前来接待。

　　这方府替天源商会处理扬州的商务，而天源商会执青水国各大商会之牛耳，扬州又是青水国最为富庶之地，方府的地位自然是举足轻重。平日里方府便是门庭若市，如今又恰逢三年一度的京都拍卖盛会即将举行，扬州的各大商贾世家自然是要派人拜访方府。有希望能将自家的奇珍异宝通过天源商会寄售于拍卖盛会上，卖上一个好价格，也有想要从方府讨要到一张门票，可以从拍卖盛会中购得一些修炼资源。

　　虽然赎人心切，但阿九也知礼数，安静的走到队伍之后默默的等待。虽然招来一些异样的目光，但却无人出声询问，都不想坏了身份。有人瞥了一眼阿九后继续闭目养神，也有人打量了阿九之后眼神露出一丝轻蔑，而后不屑的哼了一声。

　　约莫盏茶的功夫，朱红大门打开，从内出来几位城中的商贾巨富，有人喜笑颜开与人互相道贺，也有人唉声叹气摇着头默默离开。而后又从门内走出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身后跟着两名家丁，那管家白白胖胖，圆头大脑小眼，两撇小胡子微翘显得有些滑稽。本生着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可这管家却是一脸的傲气，站在台阶之上昂头俯视着那些等候的商贾，好似自己就是这方家的主人一般。

　　“方管家，近来可好。”一见那胖管家出来，台阶下那些等候的商贾便都迎了上去，有人献笑问好偷偷递上银票，也有人从仆从处拿来锦盒礼物递上。

　　“嗯，诸位都好啊。”那管家见到银票礼物才收敛了一些傲气，勉强挤出一脸的假笑，手低默默的收下银票塞进袖里，而后又撇了撇头，示意身后的家丁收下那些礼物。

　　“诸位也知不久之后便是京都拍卖盛会，所以家主近日繁忙，这几日不在府上。但方府既替天源商会负责扬州事宜，诸位的事方府自然也是要处理妥当的。这几日便由小姐负责诸位的事宜，诸位不介意吧？”那胖管家收完礼物，才缓缓说道。

　　“不介意，自然不介意。方家小姐不仅天生丽质，更是年轻有为。师承青水国第一鉴宝大师黄大师门下，如今能献宝于方大小姐一鉴，乃是我等的荣幸。”台阶上众人立马应声附和，虽说有些溜须拍马，但也所言非虚。据说这方家小姐乃是国色天姿，且鉴宝方面天赋异禀，被京都鉴宝大师黄炎看重收入门下，而后数年更是得其真传，更是曾经单独主持过一场不小的拍卖盛会，算是黄炎门下最为得意的一位弟子。

　　听见众人的奉承，那胖管家则是得意洋洋的点了点头，而后让身后的家丁带了几人进到了方府，正欲转身之时，瞥见了台阶下亦在等候的阿九，眉头微皱，心想不知是哪家不知好歹，正主不来也就罢了，居然拍了一个衣着穷酸的小子前来，怕是不想在这扬州城做生意了。虽说心有不耐，但还是好奇冲着阿九问了一句：“小子，你是哪家派来见小姐的？”

　　“喂，小子，说你呢！”见阿九有些愣神，并未第一时间作答，站在阿九身边的几位商贾便不耐踢了一脚正在发呆走神的阿九。

　　“啊，回方管家。小子不是来求见方小姐的，而是前来求见方少爷的。”阿九被人从身旁踹了一脚，这才回过神来，恭敬的答道。刚才诸人的阿谀奉承阿九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便看着远处神游了一阵。

　　“见我家少爷？所为何事？”听见阿九说想要求见方家少爷方程，那胖管家有些诧异，自家少爷是什么德行他必是清楚的，这方程在外纨绔放荡，确是交了不少的狐朋狗友，但那些狐朋狗友也多是世家子弟，怎会有如此穷酸？

　　“小子是来为妹妹赎身的。”阿九答道。

　　“为妹妹赎身？”胖管家愣了愣，而后问道：“陈萍儿？”

　　“是。”阿九点头。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我家少爷未来的小舅子啊！哈哈哈哈哈。”胖管家了然，而后哈哈大笑，身后的家丁和一旁看戏的几个商贾也大致猜到了因果，笑着戏谑的看着阿九。

　　“这还未到午时呢，少爷起床的时辰怎么也要等到未时，那小舅子你便先在此处等着吧，哈哈哈哈。”那胖管家也不再理会阿九，笑着领着两个家丁转身走入方府。

　　待那管家走后，阿九身后的一位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阿九，好心的提醒道：“少年郎，令妹可是过些日子要被方家少爷纳为小妾？”

　　“嗯，我妹妹本是方府的丫鬟，前些日子被告知再过几日便要被纳为妾室。今日我是想来方府赎人的。”阿九答道。

　　“唉。”那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劝道：“赎人我看就不必了，我劝你今日还是回去吧。若是有些钱财，可以留着，待他日再好好照顾令妹。”男子自然也是知道方家少爷的秉性，听闻之前也有人想要将自家闺女赎回，只是来的时候都好好的，回去之后不是被打得不成人样就是少胳膊少腿。唯一一个运气好的遇到了方家小姐在场，中间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最后人倒是赎回去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些日子那家子人便莫名其妙的全都葬身火海。这男子也是城中大户，知道的自然比别人多些，但在这方府门前，有些事也不好提起，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穷酸小子得罪了方府。

　　“多谢先生提醒。”阿九也不是愚钝之人，见中年男子的神色，也猜出一二因由。虽然话未说明，但也算难得的好心提醒，心中感激，拱手道谢。而后又毅然的转身面对那朱红大门，信念坚定。虽然不是血亲，但是孤苦的两兄妹被爷爷收养，相依为命十年，经历多少的磨难，感情早已胜过血亲。虽然这六年两人分隔两府为仆，一个月只能见一面，但那确实二人最开心的时光，也是彼此生存的动力。若是妹妹被推进火坑，自己又怎能安心度日？

　　见阿九信念坚定，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心中虽觉得有些可悲，有些不公，但自己又能如何呢？年少也曾热血，而如今还不是落得一身铜臭。现实的无奈让人不得不低头，更何况面对方府这样的庞然大物。摇了摇头，望向他处，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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