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看日出

长意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尾巴也不摇了，眼神也有些发直。

        他不自觉的吐了一个泡泡。

        鲛人的鱼尾最是敏感，只会给伴侣摸，也只有在特别的时候，才会让父母和子女碰触。

        可是，这是龙儿的愿望……如果是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而且，愿赌服输，说好了输家要满足赢者的一个愿望，信守承诺的鲛人便一定能做到。

        长意卷了卷尾巴尖，有些羞涩的瞅了瞅小龙女，“如果是龙儿，就可以”。

        小龙女听到他的回答，笑颜逐开，刹那间，仿若花树堆新雪，冷泉浮润玉。

        长意注视着小龙女，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在这深海的夜里，是夜明珠带来光明，而鲛人的纯粹赤诚，却仿佛比这夜明珠还要明亮柔和，能够让人心再无晦暗。

        是时候该睡觉了。小龙女有些困乏的垂下眼，今天的种种经历实在是让她的精神高度紧绷，此时松懈下来，疲倦便汹涌而来。

        “长意，我有些困了，该睡觉了”。小龙女的声音变得娇气起来，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却充满了花糕般的甜意。

        小龙女说完话，改坐为平躺，放任自己陷入厚厚的软铺中，随即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长意鼓了鼓脸颊，鱼尾一甩，带着自己翻了个身，也躺了下来，又朝着小龙女看了好一会儿，眼里满是笑意。

        长意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运起灵力，唤来不远处的两块像布料又不像布料的、如同被子一样的柔软物件，控制着、轻轻的盖在了小龙女和自己的身上，还悄悄的为她掖了掖被角，然后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

        翌日，小龙女睁开眼，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刚要抬起手来撑起身子，便感觉到了一丝阻碍，这才发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小龙女好奇的摸了摸这个像被子的东西，偷偷的用脸颊蹭了又蹭，心中惊叹又欢喜。

        好软！仔细摸去，毫无针线缝合的痕迹，又如云朵般轻盈，且应该还有保持温度的作用。

        小龙女因为多年睡寒玉床而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入睡时便会自发的运转内力来抵抗寒凉，昨晚且又盖着这无比奇异的东西，她倒是睡得很是舒适和温暖。

        不久，长意的尾巴突然动了动，点了点被子，制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凸起，他也逐渐跟着便要清醒，刚睁开眼睛，便急忙翻身朝着小龙女看去，立即起身游向小龙女。

        小龙女见到长意醒了，匆匆停下了用脸颊蹭着被子的幼稚动作，刚想道声早安，便被飞速游过来的长意戳了戳肩膀和脸颊。

        是温热的。幸好，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幸好，龙儿是真的，你还在”。长意庆幸的说道，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小龙女本要拂开长意乱动的手，一时听到他的话，便软了心，由着他性子，只安静乖巧的端详着他。

        长意的面容甚是好看，眉目清暎，轮廓柔和。最出奇的，便是这双眼，冰蓝色泽，让人见之便不禁联想到大海与冰川，而平日里沉默寡言时，眼神看似冷漠无情，细看下却清澈纯净如水晶冰玉，一旦相处，便能发现他最是感情纯粹丰沛。

        长意缓了又缓，平静下来，他估摸着此刻的时辰，又想出了一个他喜欢的娱乐活动，兴致勃勃的说道，“龙儿，我带你去看日出吧！”

        “嗯！”小龙女重重的应了一声，眉眼弯弯。

        “对了，龙儿，说好给你的珍珠，你可要带好了！”长意偷瞄了小龙女一眼，咧了咧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说，“你还说要给我保养尾巴……你可不能忘了”。

        “当然不能忘了，长意，你放心，我都记着”。小龙女想了想，伸出小拇指来，凑近了长意，“不然，我们来拉钩吧！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长意也立刻学着小龙女，伸出小拇指悬在半空中，但不知道之后怎么做，便愣住不动了，他又犹犹豫豫的问道：“龙儿，一百年太短了……”。

        小龙女顺口便回：“那便三百年不许变”。

        “那……还是好短”。长意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有些委屈的看着小龙女，欲语还休，“龙儿……”。

        小龙女最看不得长意这副可怜的模样了，她毫不犹豫的决定要顺着长意的心思，索性便彻底改了这句老话的期限，“那便永远都不许变”。

        小龙女的小拇指一下子勾缠住了长意的，之后又把大拇指按了上去、与长意的大拇指相贴相印，“我发誓，一定会好好的给长意保养尾巴，拉钩上吊，永远不许变”。

        长意这才满足的笑了起来，高兴得尾巴尖又都止不住的摇摆，闲不下来了，就帮着小龙女收拾好了珍珠，直到亲眼看着小龙女妥帖的放好珍珠，才准备出发、去看日出。

        于是，长意握住了小龙女的手，打算出发，而小龙女也自然的回握。

        二人从海底启程，一路向上游去。

        哪怕这日出前的深海仍然幽暗深邃，有长意的水蓝色灵力散发光芒，有偶遇的、会发光的小鱼来增添乐趣，那这条由海水筑成的路，便是小龙女喜欢的“路”。

        终于，二人浮出水面。

        小龙女听到头顶上方的泡泡正在噗噗的作响，仰头看过去，竟是一只调皮的鱼儿在蹦跶个不停。

        小龙女的手指动了动，正与她交握着手的长意便立即看过来。她指了指头顶的鱼儿，示意长意把它取下来。

        此情此景，实在是让鲛人忍俊不禁。

        长意的脸上挂了个大大的笑容，探身将鱼儿捉到手中，想了想，到底是没有把它做成烤鱼，手一扬，便将这条傻乎乎的鱼儿放归大海。

        然后，长意带着小龙女游到一块平坦的大礁石前，施法解除了大泡泡，二人于是并肩坐下来，一起等待着日出。

        等着，等着，光明已经在望。只见灿烂却不灼热的金轮从海上悄悄的探出了头，渐渐喷薄而出，曙光翻动海水，为其披上金纱衣。

        层层递进、变换着深浅的晨曦，有着足够让人心境开阔、豁然开朗的奇妙能力。

        恰在此时，长意和小龙女同时转过头，一瞬间，视线交织，俱是一笑。

        那笑比晨曦还明媚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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