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恣意！”
一如既往，刘丽芝在楼底呼唤着孟恣意。
她刚做完无氧，听见声响走了下去，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一楼大亮着，头顶的水晶灯迸发出暖色的灯光。
不知是不是运动的问题，孟恣意不仅有点儿闷，呼吸也紊乱了。
许妄刚从门外进来，和孟恣意正撞上了面。
他的刘海长了，眉眼依旧深邃。
不过脸上多了点儿正经，看上去严肃又冷峻。
孟恣意率先移开眼，她未来得及换运动衣，露出一截细腰和长腿暴露在空中，脸上有汗，头发丝黏着脸侧，面颊绯红。
刘丽芝一看见就叫唤着她去换衣服。
孟恣意不知道许妄要来。
再从房间里出来，许妄已上了桌。
远远看去，
许妄今天一身灰色卫衣，碎发搭至了眉眼间，看上去奶乖奶乖的。
“嗯，他今天有事。”
孟恣意刚走近就听见了少年低沉的声音。
许国华今天没来。
饭桌上闲聊了几句，许妄等会要走，补课。
“放着放着，我来洗。”刘丽芝眼疾手快的截住了孟恣意手中的碗。
她没什么要做的，索性把饭桌上的碗都堆去了池子。
“你出去玩吧，去玩。”刘丽芝把孟恣意往外推，“两个小孩好久没见了，一起玩玩。”
孟恣意不敢面对许妄，怎么可能一起玩。
她闷闷应下，做个样子。
别墅里有个小院，许妄背对着孟恣意。
他在吸烟。
孟恣意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儿呆。
她对他已经没什么多余的感情了，更没什么多余的话说要讲。
她心力交瘁还来不及。
孟恣意正欲离开，兜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迅速的背过身，装作随意路过接了起来。
是王秀安的电话。
孟恣意因为惊慌并没有注意。
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在那边还好吧？”
孟恣意已来了两天，没和王秀安通过电话也没和她汇报过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曾经最让她觉得亲近的声音不由得让现在的她觉得烦躁恶心。
其实她知道王秀安作为一个单亲母亲已经做得很好了，她不想当拖油瓶，她也不想讨厌她，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但有些时候，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孟恣意憋了口气垂下脑袋没应。
大概一会儿，电话对面传来机械声音，孟恣意不知道王秀安都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电话多久挂断了。
她吞吞口水将手机放回包中。
周围瞬间静得可怕，孟恣意转头看了眼。
许妄盯着他。
她以为他走了
孟恣意身体僵了下，她看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想知道他什么意思，许妄从头到尾没吭过声，就是那么静悄悄的盯着她。
让人头皮莫名的发麻。
孟恣意抿了抿唇，转头朝卧室里去。
她回房间愣了会，房间里有一面全身镜。
孟恣意嘴角的伤疤依旧挂着，不过不肿了，只是有条小伤口，她收回眼，再过一两周可能就好了。
许妄抽完一根烟就走了。
孟恣意没去送。
孟月给孟恣意办好了入学手续，她周一直接去学校报到就是了。
孟恣意最近都没有出门，出小区的门。
晚上刘丽芝非要带着她转转，说什么散心。
今天是周六，晚上很热闹。
刘丽芝带着孟恣意在一条步行街走了会。
这边很敞亮，灯光五颜六色，看着不像条步行街，倒像条夜市。
周边小摊很多，再往里去，刘丽芝带着她停在了一个楼底。
这边很安静，周围有老楼房，不过置于繁华的街道中间，倒是有点让人看不懂。
周边有木椅，木椅边有路灯，迸发出冷光。
孟恣意陪刘丽芝坐了一会，两人聊东聊西，刘丽芝问了孟恣意很多。
问她学校里的事问她家里的事。
孟恣意突然觉得这种生活方式还挺好的。
“奶奶！”
寂静中，谈话被打断。
孟恣意侧头看去，是一个女孩儿，刚从一旁的小巷里出来。
刘丽芝笑着站起了身来，朝着女孩儿的方向走去。
孟恣意紧跟
里边好像是一家补习班。
她打量着，突然从黑暗里冒出个人影来。
孟恣意没瞥清，她没瞥清那是许妄。
“许妄。”乔星竹转身朝身后的少年挥了挥手，“奶奶来了。”
孟恣意眨了下眼，将放在乔星竹脸上的视线又重新放去了黑暗中。
暗中，随着步伐，少年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他戴着鸭舌帽，阴影遮了大半的脸，在暗处瞥不清神色，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这次许妄没有看她，礼貌的和刘丽芝问了声好。
孟恣意扶着刘丽芝，几人朝着热闹地走去。
中途，那个女孩儿道了别，在一个岔路口。
孟恣意全程无言，她和许妄一人一边，中间隔了个刘丽芝。
“小许明天又要回学校了？”刘丽芝悠闲中问出一句。
许妄应了声：“明天下午。”
“忙哦。”刘丽芝拍了下许妄的背：“现在的孩子真辛苦，比我们那时候还要努力。”
许妄垂眼，有些倦：“还行。”
孟恣意看了他一眼，他好像有点儿困了。
看着很疲惫。
刘丽芝的朋友很多，
在一个广场，她被人叫住加入了舞蹈大队。
许妄被刘丽芝吩咐着，叫他带孟恣意到处散散心。
两人莫名的和谐，绕过了繁华，不远处有座桥，桥边都是老人在散步。
风微凉，这边不是多吵，带着九月的桂花香气
莫名让人心静。
两人并排走着，孟恣意走在里边儿，她安静的盯着前方发呆，左边是许妄，右边是湍急的河流。
很安静，一路上很安静
周围还有蚊虫叫，似乎还没从夏天里完全抽出身来。
“”
“能抽根烟吗？”
寂静中，孟恣意听见一声轻叹，许妄停了下来，淡淡询问了一声。
孟恣意侧头看向他
许妄手插在裤兜里，盯着她，脸色有些怠倦，似乎没有说话的欲望。
她点点头。
闻言，许妄压去桥边从包里摸出包香烟和打火机来，他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来叼在唇边，左手挡着风右手划下打火机的齿轮，低眼点燃了香烟。
孟恣意见他吞了下口水，深吸了一口香烟，而后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离远点。
有点陌生。
神奇的，孟恣意的眼眶里突然有了点酸涩感。
她自觉拉开了距离，站在他的不远处盯着暗下的河面放空了一会思绪。
大概五分钟，许妄来了。
“有点困。”他说。
孟恣意转头看向他，许妄没盯她，双手倚在桥杆上直直的盯着远方。
“嗯”孟恣意低头应了声。
许妄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他声音有点哑，却非常平静：“你嘴巴怎么了？”
孟恣意眨眨眼，喉咙里哽了一下，“嗯”她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被这么一问莫名的委屈了起来，“就”
女孩儿声音很颤，许妄愣了下。
孟恣意轻轻的吸了吸鼻子，试图压下心中的难受：“不小心磕了一下。”
许妄微蹙了下眉侧头去看她
这几天憋着的情绪仿佛要在此刻都一涌而出，孟恣意不知道是被许妄的哪句话按开了水闸子，但此刻她感觉自己快憋不住了
憋不住眼泪，
明明之前很平静的，
平静的要她去跳个楼都能无波无澜。
憋了几秒，
孟恣意慌忙抬手捂住了他的脸。
她憋不住了
“别看我”孟恣意哽咽着，有些不清，她脚趾抓得紧，哪哪都抓得紧。
许妄绷直着唇，没动，女孩手不小，甚至有点儿粗糙，但是她捂得很轻，小心翼翼的。
“”
“孟恣意”
许妄吞了下口水。
“别哭”他说，“憋住。”
许妄看不得女孩子哭。
孟恣意轻吐了几口气，她实在憋不住，吸鼻涕的声音越来越大，抽泣声也越来越大，她被难受噎得喘不过气来了。
她觉得自己好丢脸。
孟恣意无力的垂下手，转身惊慌着朝前走去。
她很伤心
很担心
孟恣意这几天常失眠，她在想交代。
对她寄予厚望的教练，玩得好的朋友，莫名其妙厌烦的母亲
她觉得她很自私，
她觉得她很懦弱，
她觉得她很没用。
她没想过她的心理这么脆弱
孟恣意低着头乱走，没走几步被许妄拉了回来。
他没有用多大力，甚至连一个拥抱都不敢给她。
呆愣的几秒里，孟恣意听见他喃喃了一句
“哭完了是不是好受一点”
“”
“就站在这。”许妄顿了下，抬手将自己脑袋上的帽子取下来扣在了孟恣意的脑袋上，“我陪着你哭完。”
“别再往前走了。”
半晌，许妄叹了口气，他将孟恣意扯去了一旁的凉亭里。
两人坐在里边，路灯坏了，周边很暗很暗。
安静中有女孩轻轻的抽泣声，憋得难受。
许妄拉起卫衣帽子套在脑门上，他仰头靠在柱子上，有些疲倦。
“今天刷了很久的题”他咽了下口水，闭着眼静了几秒，声音很轻很哑，“有点儿累。”
孟恣意垂着脑袋盯着鞋尖发愣，她吸了吸鼻子，泪水已经干涸在了脸颊上。
她的脑袋平静了下来。
“嗯”孟恣意应了声。
话毕，她清了清嗓子。
“冷不冷？”许妄问。
孟恣意摇摇头，她今天穿了外套：“不。”
“”
寂静中，许妄突然轻笑了一声：“今天看见你回来还挺激动的。”
孟恣意有点儿不相信，他今天那副样子明明很平静，她轻哼了一声：“嗯？”
“这一个月里”许妄舔了舔唇，他睁开眼睛静了半秒，盯着树影发呆：“我以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孟恣意吞了下口水。
“”
“结果看见又栽了。”许妄说。
他的语气很轻很淡
淡到一度让孟恣意认为他只是在路边买了根一元的烤串。
孟恣意不知道说什么，她只是轻轻的应了声。
周遭很静，静得孟恣意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有点儿紊乱
许妄闭上眼，咽了下口水。
他想问她还走吗，但他又害怕听到那个让他失望的答案。
许妄的每一步都非常小心翼翼
他不敢再碰了，
上瘾。
那一个月里他憋得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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