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冷宫凉夜（16）
雾渺宫已经乱成一团。
封凛凛刚进去，侯嫔的惨叫就震了她一个激灵。
娘嘞……
可怜的侯妹。
皇帝还没到，一群妃子早早来看热闹。
见到封凛凛，张婕妤立刻把炮火引向她“凤采女！你此番行事真是歹毒！皇上念着旧情放你出冷宫，你却重操旧业，继续干陷害皇嗣的勾当！”
封凛凛顺势看向明妃。
张婕妤和这女人是一伙的，她开口等同于明妃开口。
四妃中的其他三位——德、贤、端妃也都到了，见张婕妤反手一个黑锅扣在封凛凛头上，全端坐不动，静看凤采女如何应对。
封凛凛很能理解这群女人同仇敌忾的心情，就照皇帝对她的那个腻歪法，忍到现在才对她下手，挺不容易的。
她对张婕妤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你看见了？”
张婕妤哼了一声“不是你还能有谁！侯嫔可是吃了你送的零食才会早产的！别忘了，你还有前科呢！”
话音刚落，内室的侯嫔又惨叫几声。
封凛凛说“我不跟你吵，先看看侯嫔的情况再说。”
张婕妤咄咄逼人“难不成你以为侯嫔无事，你就不用被问罪了？”
封凛凛问“你这么笃定是我干的？该不会是你栽赃陷害，想来个一石三鸟，把我和侯嫔还有皇嗣一起收拾掉吧？”
张婕妤瞪大眼睛“你胡说！明明是你……”
这时，四妃之首的德妃微微皱眉“不要吵了，侯嫔的安危要紧。”
封凛凛“是”了一声，带着两个小丫头站在队伍最末。
然后，皇帝一进来就看到她了。
作为皇帝，有任性的资本，直接牵着封凛凛的手就把她拉进去了“那么靠外做什么？天冷。”
看着满屋子妃嫔凝固起来的表情，封凛凛真想告诉他，里面更冷。
但她还是乖乖跟着进来了。
因为皇帝一句话就能帮她摆脱嫌疑。
皇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封凛凛感情好似的，亲自牵进门不说，还让她站在自己身边，或轻或重的揉着她带点薄茧的手掌。
手上揉着，嘴上也不耽误说话“德妃，侯嫔状况如何？”
给别人立规矩的德妃规规矩矩的说道“回皇上，御医进去有一阵子了，臣妾也着实不清楚。”
“唉。”皇帝抓着封凛凛的手，仰头看着她，像在询问，又像自言自语，“怎么会突然这样？”
封凛凛说道“听说是吃了爆米花。”
皇帝“哦”了一声“你给朕送的那些吗？”
“嗯。”封凛凛用眼角余光瞥了明妃一眼，又加一句，“是跟您一个锅里爆出来的。”
听到这话，明妃按捺不住了“皇上！安全起见，还是让御医过来给您瞧瞧吧！”
皇帝不当回事“朕无事，大概是侯嫔贪嘴吃多了，孕妇本就诸多忌口……”
他一句话就把早产归结到侯嫔自己身上，将封凛凛摘出去。
德贤端三妃既然能坐上这个位置，当然对皇帝的德行再清楚不过。
皇帝明显是回护凤采女的。
小蹄子真有本事，把皇帝哄的团团转，连皇嗣这么大的事都能归结于贪嘴。
皇帝这态度，不说别的妃嫔生气，连封凛凛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
侯嫔还在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叫，男人却气定神闲的握着别人的手。
封凛凛想把手抽出来，刚一动就被皇帝察觉到了。
皇帝没有看封凛凛，只跟三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担心侯嫔的废话，手上却是用力攥着，不让她挣脱。
突然间，侯嫔的惨叫蓦地拔高，房里所有人的心都绷起来。
皇帝的手也猛的一抓，显出了他的紧张。
这是作不得假的。
虽然他嘴上说的欠揍，但心里一定很担心孩子。
毕竟，后宫子嗣单薄，三妃生的全是公主，除此之外，怀孕的就只有侯嫔了。
这时，御医连滚带爬的从产房里走出来，衣服下摆还沾着滴滴点点的血。
一见到皇帝，御医扑通一声跪下，把头磕得山响“皇上！微臣有罪！微臣该死！微臣没能保住小皇子！”
小皇子！
一听这三个字，妃嫔们的表情立刻变得很精彩。
皇帝一个恍惚，跌回座位，沉默一阵，低声问道“侯嫔呢？”
御医哽咽的说道“侯嫔娘娘产下死胎后就昏过去了，还不知道小皇子已经……”
皇帝颤抖的抓紧了封凛凛的手。
他唇线紧抿的时候，和上个任务中目睹她死亡的尤跟班特别像。
封凛凛有点可怜他，下意识的回应了他的抓握。
皇帝愣了一下，强打起精神说道“朕今晚留在雾渺宫，你们若是无事就退下吧，改天再来探望侯嫔。”
“是，臣妾告退。”
大家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也不敢硬往跟前凑，三妃打头一走，众妃也纷纷告辞。
封凛凛也要走，皇帝却不松手。
在众妃走掉以后，他抬起头，眼里几乎带了哀求的神色“不要走，阿邻……陪陪我。”
“……好，我不走。”
封凛凛叹了口气，用眼神把两个担忧她的小丫头打发出去，跟着皇帝进了内室。
经过宫女的整理，内室已经看不到先前的鲜血和惨烈，但空气中还留着很重的血腥味。
御医用襁褓裹了洗干净的死胎，抱过来给他们看。
皇帝也不忌讳，将襁褓搂在怀里，细细的看，还摸死婴的小脸。
就差一个月出娘胎，什么都长全了。
和别的刚出生的孩子不同，这孩子的脸蛋饱满圆润，皮肤白皙，鼻梁高挺，隐隐能看出皇帝的轮廓，还有侯嫔的影子。
封凛凛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为这对悲伤的父母难过。
再难过，人死也不能复生，皇帝看完，把襁褓交给大太监，然后牵着——说扯着更为准确——
他扯着封凛凛，一路走到侯嫔的床前去了。
只是一天不见，侯嫔就瘦了一圈。
皇帝终于松开了封凛凛的手，坐在床边，默默注视着侯嫔。
然后突然问了一句话。
“阿邻，真的不是你？”
封凛凛一听，生气。
这不废话吗？
把她当什么人了！
她再狠再没节操，也不至于对孩子下手！
念在他刚刚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封凛凛还是尽量好声好气的告诉他“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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