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吕碧城
万籁此俱寂。
吕碧城盘腿入定，五心朝天，发出细微的鼾声。
根据前世模糊的记忆，上清弟子赵归真为了快速变强，修习野茅山邪术“七煞攒身”，杀害了七名身穿红色衣服的儿童，并在事情败露后打伤同门潜逃；一年后，他逃往碧游村加入新截教，并最终惨死于大慈大悲肖自在之手。
上清派中确实有名叫赵归真的弟子，该人隶属于上清派外门农务部门粮食种植小队，吕碧城记得去年年终表彰大会时有长老赐了他一道符箓。
五力士符，五鬼符的劣化版。
所谓五鬼术，便是龙虎山罗天大醮时陆瑾驱散门外偷听的陆玲珑一席人所用的术法；练炁士用符箓上请北斗圣君，召唤五鬼来行事，而这五鬼是五个极为强大的精灵，要是敌人对他们还手可能会变得更加难缠。
五鬼搬运术便是由五鬼术演化而来，可以驱使五鬼不启门户，不破箱笼而取人之财物。正是鬼为人运财而生阴德，人为鬼超度而得横财。
由于五鬼搬运术方便易学，以此为基础，上清派和野茅山琢磨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来：
比如全性野茅山的换形针，便是用类似的原理驱使鬼魂将铁钉搬运到徐新腹中，使其瞬间丧失了战斗能力；
又比如五鬼符，上清派针对五鬼搬运术的施法极其复杂，不仅需要设坛行炁，还有漫长的等待时间的缺点，创出了五鬼搬运术的简化版——五鬼符。练炁士精心挑选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鬼魂，将其封进符箓中，日夜以精血喂养魂灵、以符箓磨尽戾气，待到用时，便可召出克敌。
简而言之，就是养鬼。养鬼一道的精义，最早出于道教的指导思想，正一教、上清派、武当、茅山、崂山、青城山等名门大宗都有涉及，其中更是以茅山宗上清派最为精深。
而这五力士符……号称召唤张、刘、赵、钟、史五方瘟神，但实际上更是阉割了以精血喂养魂灵、以符箓磨尽戾气的人鬼沟通过程，符中的也只是荒村野店随便拘来的孤魂野鬼罢了，无论是威力还是控制力都是大打折扣的。
符箓之道，分上中下三品。
下品假托巫觋，行那拘鬼、降头的勾当，大多为正道所不齿；
中品内蕴术法，如龙虎山天师道的五雷符、戴院长符等；
上品象征天道，或召唤天雷业火，或引动天气地脉。这种符箓大多刻在龙骨之上，供奉于三清祖师之前，普通人一辈子无缘见识；
门派内传给外门弟子的大多都是下品符箓。
茅山宗上清派一脉分内外两门，所有的子弟皆从外门开始，若资质不错，便进入内门由师父带着，若学无成就，便过几年出了道门，重返俗世。
门规如此，但实际上：
内门弟子，主要由茅山各位长老的子嗣组成，偶尔有天资极高并经过考验的外门弟子，便有掌门与长老收入门下，成了内门弟子；
凡是外门弟子，不论资质如何了得，如何劳苦功高，获取到的资源也极其有限。
努力了半辈子，却发现自己的手段还不如野茅山强，赵归真生出嗔怨不奇怪，但这并不是他肆意残杀那七位男童的理由。
按照最近的新闻来看，赵归真收集到那七道纯正无垢而又怨毒嗜血的魂魄有一段时间，应该已经小成了。他要叛逃，近期是最好的时机。
这么算来，不摇碧莲张楚岚应该已经开始与公司接触了吧；
王也应该已经接触到风后奇门，在洪音的“指导”下参悟了吧；
马湘洪马仙洪应该建造了修身炉，创建了碧游村了吧；
自己也要快行动起来了啊……
穿越到这里已经十多年了，但时至今日，吕碧城仍难以适应这个充满了杀戮与算计的世界。
（生了，生了！是个小子！）
（碧城，你是我吕家罕有的天才，往后你就跟着我学如意劲吧。）
（碧城哥！咱俩来试试？）
（哥，你已经到了可以修改认知的境界了吗？）
（吕碧城，我要杀了你……）
再后来，自己用双全手改变容貌，作为孤儿流落街头，假托伪名卢弼程，被上清派的掌门收留为外门弟子……
强压下心中滋生的妄念，吕碧城开始分析起这些年自己在茅山上的所得：
外门弟子烂大街的行气法门，远远不如自己吕家太爷亲传的法门；
养鬼术、超度亡灵的幽醮等巫觋之术的入门粗通；
禹步、剑决等普通道家武功；
而最令吕碧城满意的便是符箓与性命双修这两方面的收获了：
茅山宗上清派以符箓之术名扬世间，吕碧城确实学了不少真东西。
包括如何炼制符箓、如何温养玉符……但再高阶的玩意儿，不会传他。
至于性命双修……
炼阳神者本之于天，道在冲举，谓之仙，故曰天尊。
有修纯阳之精者，谓存神气，而于有中炼妙，全身形而入无形，故生无死，为天上神仙也。
有修积阴之气者，尽弃魂神，于无中炼妙有，任定而性寂静，故死而为阴爽之鬼也。
简单的说，性就是心理，元神，心性，本我，命指生理，身体，精气神。古代修行人提出“性命双修”的说法。“修性不修命-修行第一病”，又有说法“修命不修性-万劫阴灵难入圣”。可见性和命是必须同修的。
而性命双全，便是无数养生道家毕生追求的极致！
吕碧城掌握的八奇技——双全手可以跳过肉体的锤炼、精神的磨砺，直接编辑一个人的性命！
这就好比长跑，世上的其他修行者都是拼命地向前冲刺；而双全手的拥有者可以直接折叠空间，让终点瞬移到自己身前。
吕碧城试着按照上清派典籍上的法子用双全手改造自身的性命，开始并没有什么改变……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吕碧城渐渐感到一丝异样。平日读得磕磕绊绊的晦涩难懂的古籍变得通俗易懂起来，时间久了，吕碧城甚至可以将其倒背如流；以前苦苦琢磨的修行中的瓶颈变得一点即破……
双全手在缓慢提高吕碧城的天资！
吕碧城不知道自己现在修行的天资如何，只感到炁在经脉中的流动渐无滞涩之意，灵台清明，气血充沛，每一日自己的身体与灵魂都在不断地趋于一个更为完美的境界——性命双全！
……
轰隆——房屋坍塌之声打破了山门夜色中的寂静。
盘腿打坐的吕碧城猛地睁开双目，一缕精光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按捺不住了么……）
察觉到数股气息追着赵归真远去，周围的喧闹声渐熄。
他轻轻地穿戴整齐，推开老师爷的房门，看着房间中安详卧着的阴影，轻声道：
“吕家吕碧城，拜见郑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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