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津城学堂
学堂在中央大街，最好的地段，最显眼的位置，显示出这一所学校的不同凡响之处。
原来这里曾经是私宅，主人是某个富可敌国的商贾。
三进五间的院落一口气造了三个，呈品字形分布，用回廊连在一起，外带一个几乎等同体育馆的花园，不识路的人在里面走上一天也许绕不出来。
绕不出来的原因，一个是因为大，一个是因为楼宇屋舍、林木花草的布置暗合阵法。
这里的每一面墙壁，每一条走廊上都挂有画轴，内容大体分成三类。
最多是习武图，各种功法、招式，各种武器种类都可以见到，旁边备注有出处，大多在藏书阁可以借到原著。
其次是阵法图，一般是历史上各大战役中出现过的阵图。
最后是星象图，各大星域、各界诸天、各大极天的星象图的缩略版。
江宸凝神看其中一幅九星域的星象图，虽然画幅不大，也就半米长宽，可是给人极为深邃辽远的感觉，好像看一眼，就置身于无边无垠的星辰大海。
九星域这个境界得名自九大星洲。修炼的初始境界虚空境之后，人体进一步吸收天地灵气，也就是始气、元气、玄气，最终始气上浮成为星空，玄气沉降成为星海，元气居中聚为星土。
星土进一步聚合，则逐渐发展出各大星洲，一般来说，聚合三洲者为初期，聚合六洲者为中期，聚合九州者为巅峰，距离突破只有一步之遥。
江伶见他盯着图看，以过来人的口气叹道：“这图你恐怕要看上十年八年，不急在这一时。好多人被学堂录取的时候是九星域初期，用了十来年才毕业，也就是个九星域巅峰。”
江宸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江伶连忙摆手：“不是我。我才用了九年。”
“你已经毕业了？”
“还差论文答辩。被枪毙好几回了。”
说到这儿，江伶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论文题目是《简析真元统御九大星洲之力在于一心的要点》。题目是老题目了，前辈学长们很多都做过类似的选题，包括江登文。
可是难就难在不光要把论文写出来，还要运用施展出来，这就是答辩会上要做的事。
江伶自认水平不低，可还是差点火候，要不然也不至于迟迟无法突破到七界诸天境界，也就迟迟无法毕业。
不毕业就无法像江登文、江修武兄弟那样，参加各种大小实战，而这是江伶梦寐以求的。
“什么样的人可以在这里上学？”
江宸好奇的是，自己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天资聪颖？天赋异禀？天眼早开？根骨天成？
江伶耸耸肩。“愿意来上学的人。或者说，爸妈觉得你愿意来的。”
江宸瞪起眼睛。原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江伶叹口气。“像我，就是被愿意的。老爸觉得我吧，玉不琢不成器。但其实来之后才发现，我可能就是一块毛玻璃。”
但是反正来也来了，而且花不了多少钱，所以就这么一直读了下去。
学费低廉，这是江津城的学堂最特殊的地方。
纵观两河流域，没有哪个地方把学堂开在闹市，没有哪个地方把这么华丽的建筑用作初级学堂，也没有哪个地方敢于用财政供养所有学生。
江宸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心里猜测这里至少得有三四百个学生，这还只是三个院落中的人字号院落，其他的天字号、地字号院落不知道有多少。
这样粗粗一算，江津城少说也供养了上千号修士。
低级修士衣食住行与普通人没有太多差别，但又不事生产，上课还有可能产生各种材料费用、教师工资薪酬等，这么看来江津城可真是财大气粗。
江宸同时也暗暗庆幸，还好不收学费，要不然他觉得自己肯定要辍学。
因为他粗略翻阅了一遍笔记本，没有发现什么存折卡号之类，除了钱包里的那几张钞票，他现在几乎身无分文。
二人走在嘎吱嘎吱作响的木楼梯上，来到四零六阵法课教室。
这是木制楼房的顶层，用来观察暗合阵法的花园子最是合适。
江伶刚上了楼梯就止步。“我不陪你过去了。那个邹原城啊，我从前上过他的课，啧啧！”
她发出一声感叹，表情中有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痛楚。
转身正要下楼，从楼下走上来一个人，相互打个照面，江伶猛地一哆嗦。
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马上换一副春花般的笑脸。“邹老师好！”
随即急匆匆往下走，想趁着对方还没有回忆起自己赶紧脱身。
“江伶。你昨晚又闯祸了。”
对方脱口而出她的名字，并且精准指出江伶的痛点，让她又打一个哆嗦。
“哈？我？”江伶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擅自参加实战行动，学校会扣掉你的5个学分，通知马上就下来了。”
邹原城脸上的沟壑有点深，尤其是嘴边两道法令纹，让他看起来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十分严肃的模样。
江伶快要哭了。“登文哥不会出卖我。肯定是老爸说话不算数，他答应不告诉学校的。”
“不是江垂浩。当时到场督战的人当中，有校委会成员。”
邹原城对江伶的父亲也是直呼其名，因为他资历相当老，当年也曾经教过江垂浩，而他记忆力非凡，对于教过的学生都能记住名字。
从教室门内伸出来十来个脑袋，似乎是看热闹的学生。
一瞬间江宸以为自己走错教室了，这些是我的同学？为什么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昨晚封锁区的战役视频已经在网络上疯狂传播，大都是由封锁线周边居民上传，也有一些大V提前得到了小道消息，专程过去等候。
毕竟这种大规模战事不可能做到完全保密，再说对方是魂灵兽，也没有保密的必要。
但是江伶、江宸的事在这场战役中只是沧海一粟，关注的人并不多。
江登文除了必要的汇报，肯定不会到处去宣扬，江垂浩应该也不会。
所以见到有这么多人在围观，江伶羞得脸色通红，可是最重要的是，5分呀！这么多！
她心中悲愤不已，要知道她整个学期也就得了26个学分而已。
况且江宸也没什么重伤，另外一个平民虽然死了，可是每天死在魂灵兽口中的人有多少啊！
两河流域数百座城市，数千个集镇，数以万计的农村，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大量修士驻守的。
魂灵兽来无影去无踪，有时候一夜之间便能灭绝整个村庄。
邹原城看着她的脸，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你觉得冤？”
江伶想要点头，又不敢。
邹原城抬起手，伸向自己的右耳，忽然把耳朵拔了下来。
站在他右侧的江宸把这一幕完全看在眼里，刚才他竟没发现这耳朵是假的。
只是拔下耳朵之后，脑袋上剩下一个黑黑的大窟窿，看起来怪瘆人。
他不是修士吗，难道连生长耳朵的能力都没有？再不济，去医院做个耳再造术总行吧。
“当年我已经是七界诸天境界中期，但是单独落入兽群，虽然捡了一条命回来，耳朵却残了。我没有让它再长出来，而是留着它，就是为了提醒我自己，还有像你这样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江伶，故意让瘆人的窟窿对着她。
江伶隐约觉得那窟窿里好像还有脓水，更散发一股反胃的气味。
她拼命忍住想吐的冲动，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扭身飞也似地逃走了。
邹原城重新插回橡胶耳朵，扫了一眼江宸。
江宸忽然有一种感觉，邹原城就是那个到场督战的校委会成员，他不仅看到了江伶的失误，也看到了自己差点殒命于魂灵兽口中的那一幕。
果然，邹原城说出一句话来。“既然能来上课，就说明已经好了。我不会对你特殊照顾的。”
这句话听在不明就里的人耳中，大概会觉得莫名其妙，只有知道江宸受伤的人才会明白。
随即不等江宸答话，大步流星走进教室。
挤在门口的那些脑袋一时间闪避不及，相互撞在一起，纷纷捂着头退后，发出龇牙咧嘴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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